“驾!”
在一片肃穆声中,孔昌率先策马前行,朗声高喝:
“兀那反贼,安敢率兵犯境!早早下马受缚,陛下天恩浩荡,尚可饶你一命!若是冥顽不灵、负隅顽抗,定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条走狗罢了,也敢在本王面前大放厥词!”
景霸横眉冷对,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不知死活!”
“好大的口气。”
如此轻视鄙夷的样子令孔昌的眼中多了几抹怒意,挥手怒喝:
“击鼓,开战!”
“咚!”
“咚咚!”
随着数十名赤裸上臂的汉子擂动双锤,第一通战鼓声陡然响彻云霄。
五千颍川军在黑脸副将的带领下跃阵而出,几乎是清一色的步卒,举盾如墙,列枪如林,缓缓向前推移,阵型齐整,乍一看颇有威势。
景霸舒展了一下腰肢,活动着关节:
“来得好啊,这口恶气本王憋了许久,今日定要杀他一场痛快!”
夜辞修轻声提醒道:
“王爷,叛军区区八千之众也敢与我军对垒,恐怕有诈啊。据斥候探报,他们应该有两万人才对。”
“有诈?”
景霸面露讥讽:
“这种货色本王还没放在眼里,就算他是神兵天降又如何?”
“驾!”
“众将士,随本王出战!”
一语言罢,景霸猛地一扯缰绳,横戟前冲,三千精骑犹如潮水一般涌了出去,人人面露悍色,杀气腾腾。
这三千骑兵原先乃是左右威卫的旧部,算是景霸这么多年操练精锐的老底子,经历过一场东境之战,基本上都在战场上滚过一圈了,更是死忠。
“轰隆隆!”
马蹄作响,大地开始微微震颤。
黑脸副将没料到景霸如此直接,竟然率兵硬冲,拔刀怒喝一声:
“全军列阵,稳住!”
“轰!”
厚重的铁盾齐齐落下,皆呈斜面冲前,长枪弯刀从盾牌之顶探出,寒光闪烁。黑脸副将的任务很简单,就是用五千步卒挡住景霸所部,然后等对面全军出击之时再佯装不敌,徐徐后撤,将其尽数引入伏击圈。
“弓弩手预备,放箭!”
“嗖嗖嗖!”
“呜,呜呜!”
凄厉的牛角号声响彻战场,景霸麾下的三千精骑如离弦之箭,迎着漫天箭雨狂飙突进。箭矢砸在精骑的铁甲上大多无力滑落,极少倒霉蛋被一箭射中面庞,应声坠马,零星的闷哼声瞬间便被雷鸣般的马蹄淹没。
箭矢不仅没能阻拦他们的脚步,反而让骑兵前冲的势头越发凶悍。不得不说颇有西北边军的架势,到底是跟着洛羽一起征战过的。
“放箭,再放!射死他们!”
“长枪手稳住,准备拒马!”
“嚯嚯!”
战场中吼声不断,遥遥观战的孔昌神色轻松,自信满满地说道:
“军威倒是不弱,可惜仅有三千人而已,打吧,先让你稍微?瑟一下,等待会儿进了伏击圈,本将定要亲自砍下你的人头!”
“轰隆隆!”
漫天喧嚣声中,骑军锋线已经逼至眼前,颍川军前排拒马卒皆用肩膀死死抵住盾牌,双腿稳扎马步,准备迎接骑军撞阵。
景霸一马当先,沉重的方天画戟在冲刺中已然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就在战马即将撞上盾墙的刹那,他猛地一夹马腹,胯下骏马人立而起,两只裹铁的前蹄狠狠踹在最前排的一面巨盾上!
“砰!”
巨大的冲击力摧枯拉朽般撞碎了铁盾,只听咔擦一声,盾后悍卒的手臂断成了两截,连人带盾被踹得向后倒飞。
“破!”
景霸一声怒喝,吼声滚滚如雷,画戟抡开一道死亡的弧线刚好砸在侧面的三面盾牌之上,正面硬撼,三面盾牌竟然齐齐碎裂,原本严整的阵型眨眼间就被撕开一道细小的缺口。
“杀,杀了他!”
“将军有令,得敌将首级者,赏千金!”
景霸的悍勇已然让四周军卒有些慌乱,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七八名颍川军齐齐举起长枪,从左右两翼同时刺向景霸的腰腹。
“喝!”
景霸单手握住枪杆,腰身一扭避开枪刃,几支枪尖几乎是贴着他的胸口滑了过去,随即手中的方天画戟抡圆,横扫而出,将一排枪杆全都撞开老远,巨大的冲击力让握枪步卒齐齐往后一栽,人人目瞪口呆:
此人好强的臂力啊!
“杀!”
戟刃所过之处,矛杆断裂、盔甲凹陷,根本没人能在景霸手中撑过一招,鲜血混着脑浆四处喷溅,场面极为骇人。一人一戟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仰马翻,硬生生在密集的枪林盾阵中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跟紧王爷,杀!”
“轰隆隆!”
“砰砰砰!”
“嗤嗤嗤!”
三千铁骑配合默契,顺着主帅开辟的通道怒吼着撞阵而入。
铁蹄践踏,刀光如雪,原本齐整的大阵如同被巨石砸中的冰面迅速裂开,裂纹以景霸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疯狂蔓延。
前排的颍川军已经被打蒙了,前军隐隐有些骚动的迹象。不是,大哥你这么猛吗?几十个人围不住你一个?
“稳住阵型,拖住此贼!”
“不要慌,弓弩手射住阵脚,居中结阵,给我杀!”
黑脸副将急得不断怒喝,虽说待会儿就要佯装败退,但你总不能一轮冲锋都扛不住吧?起码打个有来有回再撤,现在骑兵突入阵中,两军完全纠缠在一起,想撤都不好走。
“唔,这还有个人啊。”
正在冲杀的景霸忽然听到了他的吼声,扭头望来,战马已然转向冲锋。
“妈的!”
黑脸副将察觉到了景霸森然的杀意,虽然他的悍勇冲杀有些骇人,可这时候哪能退啊,当即恶狠狠地挺起长刀迎了上去,毕竟自己有五千人,底气尚存。他心中已经盘算好了,等自己和景霸缠斗片刻,步卒稳住阵型,便能按照计划徐徐后撤,佯装溃败。
两马交错,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反贼受死!”
黑脸副将奋力劈出的长刀,可这全力一击仅仅被画戟的小枝轻巧一磕便荡向一边,巨大的反震力让他半边身子瞬间发麻,整个人猛地一颤。
下一刻,染血的方天画戟在景霸手中如同活物般一抖一送,冰冷的戟尖精准无比地刺向其胸口,速度之快令黑脸副将的眼眸瞬间被惊骇与绝望填满。
“嗤!”
一声闷响。
一戟穿胸。
黑脸副将彻底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刚好看到没入胸膛的戟刃。景霸手腕一拧一抽,带出一道血箭和破碎的内脏。
鲜血淋漓的死尸晃了晃,栽落马下。
主将顷刻毙命!这一下原本尚在咬牙苦撑、执行着“诱敌深入、佯败后撤”命令的颍川军彻底陷入了恐慌,惊呼声四起:
“将军,将军死了。”
“跑,跑啊!”
真正的崩溃开始了,前排士卒惊恐万状地向后逃窜,与中军撞在一起互相推搡,阵列混乱。后排的弓弩手不知所措,只能看到三千精骑在阵中横冲直撞,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嗤嗤嗤!”
“啊啊啊!”
什么佯败诱敌,什么伏兵杀出,在景霸这摧枯拉朽般的突击下全部化为泡影,继而演变成一场自相践踏的溃逃。
“咕噜。”
远处高坡上,孔昌脸上的冷笑早已凝固,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呆若木鸡:
佯败变真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