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藏浊自污?
丹王府位于正安街,毗邻皇城,距离步政街不算远。 谢尽欢骑马穿街过市,等赶到气派巍峨的王府外,夜色已深,街上只能看到些许巡逻差役。 令狐青墨几乎和长宁郡主一起长大,王府上下都认识她,等来到府邸外后,在门口站岗的黑甲武卒,连忙上前: “令狐大人,您何时来的京城?” “刚过来。” 令狐青墨在门外翻身下马,便介绍道: “这位是谢尽欢谢大人,新上任的郡主府执戟。” 两名武卒已经听说过谢尽欢的传闻,连忙诚惶诚恐行礼: “拜见谢大人!” “客气了,我不过刚来,礼数不必这么重。” 谢尽欢拱手回礼,跟着墨墨踏上台阶,询问道: “世子殿下可就寝了?” “呃……” 带路武卒有些尴尬,看摸样是先行通报。 令狐青墨过来,其实也有帮闺蜜监察世子动向的任务,此时直接走在了前面: “不用通报了,带我们直接过去。” 武卒也不敢多言,连忙在前面带路。 谢尽欢扛着煤球跟在墨墨背后,和杨大彪等人一起穿过庭院、走廊,很快来到了西宅湖畔。 夜半时分,湖畔花园被月色笼罩。 谢尽欢抬眼望去,可见一名身着黑袍的男子,单手负后,以布条蒙住双眼,站在草地上倾听着周边风吹草动。 男子相貌与丹王神似,不出意外就是世子赵德。 虽然架势略显稀松,但此时独立于月下,却也隐隐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之感。 谢尽欢略微打量,稍显意外: “世子殿下这么晚还在练功?” 令狐青墨同样挺意外,正想走近细看,却见站在廊道中的书童来福,出言询问: “殿下可准备好了?” 世子赵德单手负后,声音清朗: “开始吧,这次让所有人一起上。” “殿下确定?” “我有把握。” 声音中透着股心有成竹的自信。 谢尽欢寻思这是要演练武艺,还是‘我要打十个!’,自然停下了脚步认真观摩,令狐青墨也疑惑观望。 来福并未发现游廊拐角冒出来了一堆人,确定世子殿下准备好了,抬手拍了拍。 啪啪 踏踏踏…… 下一瞬,旁边的房间里就传出细密脚步声。 继而十余名衣着清凉的丫鬟,就从屋里冒出来,轻手轻脚来到花园中,围着世子殿下转圈儿。 世子赵德露出一抹坏笑,抬起双手,听声辨位往左右摸索: “在这!” “诶殿下没抓到……” “你以为你跑得掉?嗯……是秀琴!” “哇殿下真厉害……” “府上就你脸盘子最大,本世子能摸错?” “哎呀殿下讨厌……” …… 廊道拐角死寂下来。 杨大彪刚才还以为世子殿下被夺舍了,此时如释重负,觉得这才是熟悉的世子殿下。 令狐青墨深深吸了口气,感受显然差不多。 谢尽欢没听过丹王世子的消息,此时和煤球一样满眼震惊: “世子殿下,也和郡主一样……” “亲姐弟,你以为呢?” “郡主是姐姐?” “不然呢?” 长宁郡主娃娃脸,看起来就像是十六七的贵气公主,谢尽欢本以为是兄妹,此时还真有些意外。 令狐青墨觉得场面实在太损王府形象,想想来到近前: “世子殿下?” “……” 欢声笑语一静。 正在到处追丫鬟的赵德,动作微微一顿,转头询问: “这是哪个丫鬟?” 书童来福吓了一跳,连忙招手让丫鬟退下: “是令狐姑娘。” 赵德动作明显一僵,上抬双手行云流水的来了个野马分鬃,原地打起了太极: “父王,我在练功,听声辨位……” “王爷没来。” “姐,你听我解释……” “郡主也没来。” “?” 赵德动作又是一顿,继而起身摆出世子该有的气度,拉下眼罩: “青墨,你怎么来了?这位是?” 谢尽欢拱手:“卑职谢尽欢,拜见世子殿下。” 赵德虽然不学无术,但也不聋,丹阳的情况下显然知道,闻声面露惊色,快步上前,仪态犹如‘阿斗见子龙’: “阁下就是谢兄?怪不得,我就说墙上怎么刷刷掉粉。” “嗯?” 谢尽欢莫名其妙,和煤球一起左右张望。 赵德走到近前,本想摸摸煤球,发现手里拿着眼罩,又迅速收到腰后: “蓬荜生辉!谢兄看来不怎么风趣。” “呃……” 敢情是这个‘灰’呀?谢尽欢觉得这冷笑话还行,轻笑道: “受教了。” 赵德发现令狐青墨面无表情,知道是刚才的场面太尴尬了,此时轻声解释: “谢兄可知我方才在作甚?” 这还用问? 谢尽欢寻思是让他给个台阶下,询问道: “世子殿下是在练听声辨位的功夫?” 赵德摆了摆手,语气凝重解释: “常言‘伴君如伴虎’,我身为亲王之子,又在京城扎根,父王还手掌军政财权,若是再表现出文武全才……” 谢尽欢心领神会: “殿下在藏拙自污?” “嘘” 赵德拍了拍肩膀,做出看破不说破的模样。 而深知世子德行的令狐青墨、杨大彪等人,则是深深吸了口气,眼神意思估摸是: 就您这模样,还需要藏拙? 我估摸王爷从来不受圣上猜忌,一半是因为性格率直不善权谋,另一半就是因为‘父凭子贱’,朝臣瞧见你这模样,都不敢站队! 不过赵德终究是未来的丹王,在场之人也没人敢奚落。 赵德正常情况下,世家子的气态还是到位,且和丹王一样平易近人: “谢兄为丹州立下汗马功劳,远道而来若不好生招待,父王非得说我不懂礼数。来福,去紫金阁订一桌八仙宴,记王府账上!” “好嘞!” 谢尽欢乃至杨大彪,听见这话属实惊了下。 紫金阁是京城最负盛名的风月场,进门茶水费都得十两起步。 至于‘八仙宴’,则是紫金阁的至尊服务,天南海北的佳肴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八位花魁作陪,表演各种攒劲的节目。 谢尽欢在京城活了十六年,也没打听到具体有多攒劲,只知道没有男人能在‘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下站着出门。 他虽然感兴趣,但也看出丹王世子这是在借他的名义公款吃喝,婉拒道: “谢殿下厚爱,谢某已经受王爷重赏,哪敢再让殿下破费……” 令狐青墨可能是怕谢尽欢被带坏,也连忙插话: “殿下,他有伤在身,近日不便饮酒,奔波一天也该休息了,要不改日吧。” 赵德十分可惜,不过这公款消费的机会,他绝不能错过,当下又道: “喝酒不行,那就去玩,明天金楼有场好戏,国子监的张怀瑜,和雪鹰岭魏鹭比定力。 “本世子押三千两银子在张怀瑜头上,输了记王府账上,赢了咱们对半分,就当款待谢兄了。” 金楼算是拍卖行,也经常举行打擂对弈、斗鸡斗狗等活动开盘口。 谢尽欢虽然急缺银子,这款待之法着实有点离谱,转眼看向小秘书墨墨。 令狐青墨知道世子殿下非得借谢尽欢名义捞一笔不可,想想询问: “怎么比?” “就是双方打坐比定力,我们派人表演节目,看谁先坐不住,输的人会变成整个京城的笑柄,特别有意思。” “比定力……” 令狐青墨想了想道:“张怀瑜是国子祭酒范先生的徒弟,穆先生师侄,以前还来过学宫几次,绝对的真君子。至于魏鹭……我记得他好像是魏无异的孙子,他怎么会想着和儒家门生比定力?” 赵德摆了摆手:“魏鹭来京城给皇后娘娘拜寿,去国子监拜访,意外撞见了张怀瑜在看《魏无异艳史》,两人吵起来了。魏鹭骂张怀瑜伪君子,张怀瑜硬说自己是在研究史料,魏鹭为了揭穿张怀瑜真面目,就摆了这么个局。” “哦。” 令狐青墨恍然大悟。 因为在寂文斋看到过那些儒家酸秀才的杰作,她明白魏鹭有多气,想了想道: “张怀瑜是儒教门生,定力绝对不凡。不过魏鹭也绝非泛泛之辈,此战在我看来六四开,世子殿下最好还是保守些……” 赵德心有成竹摆手: “魏鹭能为一本闲书较真动怒,定力就不可能比过张怀瑜,这就是必赚的局,若不是金楼怕赔不起限注,本世子非得压个几十万两银子。” 令狐青墨觉得这说法好像也有道理。 赵德说话间,又看向谢尽欢: “不过谢兄是真豪侠义士,明天若是上场,胜负难料。 “谢兄要不要也去试试?反正是打坐,报名都能上场,只要撑过第一关就有赏银,过关越多赏银越高,夺魁能拿一千两白银!” 谢尽欢现在平均一个星期得攒一万两银子,对于这事儿挺有兴趣,但他从不否认自己有爱美之心…… 这种比拼定力的擂台,似乎风险挺大,为此保守道: “初来乍的,不知水深水浅,明天去看看再说。” “行。那就明天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