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贺聪的誓言,申隗缓缓点头,又微微摇头,显然心中仍有千般思虑。他转向西门喜儿,语气不容置喙:“喜儿姑娘欲寻亲尽孝,此乃人伦大义,老夫绝不阻拦。然则,西门燕儿那妖妇及其党羽阴险狡诈,断然不会就此罢休,必会卷土重来。老夫既已受小师妹重托,向她在天之灵立誓护你周全,便绝不能容你孤身犯险。此行,老夫陪你同去!待你了却心愿,再作长久打算。”他又看向俞佩莲与贺聪,嘱咐道:“贺少侠伤势初愈,元气尚需调养。你二人且寻一处安全清净之地暂避风头,好生修养。待喜儿事了,老夫自会循踪前来寻你们会合。”
贺聪闻言,对西门喜儿抱拳道:“喜儿姐姐,小弟本应与你同行,护你左右。奈何伤势未愈,此刻强行跟随,恐反成拖累。万望姐姐一路务必珍重自身,提防宵小。我们……后会有期!”言语中充满了关切与不舍。
西门喜儿此刻柔肠百转,芳心欲碎。她深知,眼前这局面,越是留恋不舍,越是牵扯不清,最终只会害人害己。唯有快刀斩乱麻,挥剑断情丝,方是上策。尽管心中万般不愿承认,但她——一个身心俱疲、内心矛盾、被无尽悲伤笼罩的女人——此刻必须离开,离开这让她心乱之地,离开所有人,才能获得一丝喘息,才能独自舔舐伤口,去完成那必须由她独自承担的责任。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对着贺聪努力挤出一个凄美的笑容:“多谢贺小弟挂怀。我一身安危,比起父母血海深仇,何足挂齿?更何况有申大侠这等绝世高手一路相护,料那西门燕儿纵有千般诡计,也难伤我分毫!倒是贺小弟你……”她目光温柔地落在贺聪脸上,“伤势未愈,更要多多保重。有智勇双全的佩莲姐姐在你身边,定能保你平安无事。”这番话,既是安慰贺聪,也是在说服自己。
贺聪见西门喜儿自身悲痛难抑,却仍竭力关怀自己安危,心中更是感动莫名,郑重道:“西门燕儿倒行逆施,害人终将害己!此等血仇,天理昭彰,必有报应!今日一别,望姐姐万事谨慎,处处留心,切莫再中了那妖妇的暗算!”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俞佩莲静静看着这一切,自然明白贺聪心意。少女情怀,幽怨难免滋生。然而,贺聪这份在巨大压力下仍能信守本心、不轻易移情、重情重诺的品格,又让她暗暗钦佩不已。见他面色仍显苍白,伤势需要静养,自己更需悉心照料。此地不宜久留,她轻轻拉了拉贺聪的衣袖,低声道:“贺聪,我们走吧。”二人遂与申隗、西门喜儿作别,先行下山而去。
申隗收敛心神,带着西门喜儿,沿着另一条蜿蜒的山径默默下山。然而,他的心湖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两人脚步踏在崎岖的山路上,发出‘沙沙’、‘嗒嗒’的声响。这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中显得格外清晰。奇妙的是,这脚步声传入耳中,四只脚仿佛变成了两只,步调、轻重、节奏,竟是出奇的一致!纵是让耳力最毒辣的瞎子来听,也绝难分辨出这是两个人的脚步。
山路时宽时窄,时陡时缓。嶙峋的怪石突兀地挡在路上,迫使他们的步伐不得不放缓、调整。然而,无论路况如何变化,无论步速如何调整,跟在申隗身后的西门喜儿,总能与他保持着一种恒定的、恰到好处的距离。他们的落脚点、抬脚的时机、步伐的大小,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达到了惊人的同步与和谐。两人仿佛被一种无形的韵律连接在一起。
山中寂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人。单调而和谐的脚步声,成了唯一的旋律。这声音,本该让人心静。可听在申隗耳中,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了滔天巨浪!这熟悉得令人心悸的脚步声,这奇妙的韵律感……他只在几十年前,与一个人同行时,才体验过。那个人,就是他那神秘失踪多年的二师妹。
尘封的记忆如同洪水般冲开闸门,当年与二师妹雪夜同行、山涧漫步、月下论剑的点点滴滴,清晰无比地涌上心头。那被岁月刻意掩埋的情感,此刻竟因这脚步声而剧烈翻腾起来。
“怎么会……”申隗心中惊疑不定,忍不住悄悄侧目,细细打量起身后的西门喜儿。这一看,更是让他心神剧震。
那眉眼间的神韵,那微微抿唇时的倔强,那行走间自然流露的身姿……竟与记忆深处二师妹年轻时的模样,如此惊人地相似!越是细看,越是觉得眼前这悲伤的少女,仿佛就是昔日二师妹的青春再现!这绝非巧合。一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心中炸响:这西门喜儿……与那失踪多年的二师妹,究竟是何关系?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
这突如其来的发现,让申隗心潮澎湃,往事如潮水般汹涌激荡,再也无法平静。山路依旧在脚下延伸,而申隗的目光,却再也无法从西门喜儿那酷似故人的侧影上移开。月光悄然洒落,勾勒出她轮廓分明的下颌线,那倔强而哀伤的弧度,像极了五十年前,那个风雪夜中决然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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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隗这越看心中越是疑惑,越看西门喜儿,心中就越是想起那二师妹。可此时心中虽是疑虑,可还是陪同西门喜儿快速地往山下走去。
可哪曾想,才转过一山坳,就被西门燕儿带着众多人马给拦住去路。在西门燕儿身后站着康义,另外还有黑虎会二当家的郑天楠、滚地龙郝武、魔影飞刀卢昇。
西门燕儿冷冷地说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西门喜儿!只要你交出碧锋剑,我可念你曾是我的妹妹放你一马。你现在虽有帮手,但也救不了你的命。申隗!你也休要猖狂,我念你为大侠,所以劝你不要妄动无明,否则无非徒自找死!”
西门喜儿本想开口回应,但申隗却忍耐不住地先说道:“哈哈!我申隗从来都不知怎么是妄动无明,更不知道什么是无非徒自找死。既然你们是有目的而来,也是有备而来,那何不妨试一试我申隗的雕虫小技?今天我到要看看你们这些各路大神有什么本事。要是动手过招,无论兵刃拳脚,我自……。”
滚地龙郝武可按捺不住性子,由不得申隗说完,率先跳了出来。他面罩寒霜,眉蕴杀气地叫道:“什么狗屁大侠不大侠的,什么雕虫小技不雕虫小技的,老子可不管这些,老子就凭实力说话。老子到要看看是刀厉害,还是你手上的破木棒厉害!”说着就像个球似的从地上快速向申隗滚来,他边滚手上的两把刀却如闪电般地砍向申隗的下盘,此时无非想考较申隗的真实功力。由此看来,这滚地龙郝武的一身功力,业已到了相当惊人的地步。
这时申隗明心见性,知此事深怀芥蒂。但自已一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本就不怕对方寻仇报复。再则冤有头,债有主,倘为此仇把武林各派一齐牵入旋涡,演成浩劫更有失武者本意。但对哪些助纣为虐和为虎作伥之人,则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申隗已目注滚地龙郝武射出两道冷锐寒光,知滚地龙郝武善于贴身肉搏,此时只有大开大阂与他交手。
只见他青衫飘飘,手中的棒杖像扫地一样在地上一划,任凭滚地龙郝武端尽所学,却进不的半步。于是滚地龙郝武手中的两把刀如狂风暴雨般地砍向申隗的棒杖,本以为几刀下去就能把那棒杖砍它个稀巴烂,可那想刀刀都如同砍在铁柱一般。这时才知申隗手中的棒杖是木却强似铁,乃为木中神器。
滚地龙郝武惊奇之下,可又心不甘。索性跳将起来,一声厉啸,凌空闪电光般地双刀直接砍向申隗。但见他双刀飞旋乱舞如风,不停的围绕着申隗上下窜突,左右劈砍。
申隗此时却是镇定从容,充分凌厉地发挥他棒杖绝技。手中棒杖只是随手一舞,一杖便把滚地龙郝武打的如滚地球一样,飞出几丈之远。
滚地龙郝武此时被打的是灵魂出窍,半天爬不起来。这一下对申隗的真实武学不再有丝毫怀疑,也算知道自已与之相比差得太远。虽是心服口服,可为时已晚。不过他尽管已是强弩之末,却是没有性命之危。
那魔影飞刀卢昇见滚地龙郝武败下阵来岂能心甘?他带着一脸暴怒之色跳将前来,二手飞快地拔出飞刀向申隗掷去。卢昇的魔影飞刀可不是浪得虚名,刀是一把接着一把,如同魔影般地飞向申隗。刀光闪耀,刃芒激突中,把申隗的上中下,左中右各路全都封死。要想躲过他的飞刀,那可比登天还难。
哪知申隗手中棒杖舞动的更是出神入化,手是的棒杖就如同无数只手接住投来的飞刀。同时又大力的抛掷回去,宛如刀雨流天,无声骤至。形成满天飞舞的飞刀阵,同样也是上中下,左中右各路把卢昇全都封死。
魔影飞刀卢昇其人本也阴毒异常,凭他一身绝艺,过去是用飞刀投掷别人,飞刀一出刀刀见血,从未落空过。可这一次却让他怀疑人生,不由地暗吃一惊,也觉得事出意料之外。自已掷出的飞刀竟如同长了眼一样,全是飞向自已的奇经八脉,而且是更准更狠。
卢昇此时可是心惊胆战,他生平从不服人,更瞧不起滚地龙郝武的那套滚地功。可此时不得不像滚地龙郝武那样,倒地来了个就地十八滚,才逃出飞刀的追击。他不禁大惊地远远地躲开申隗,更是在申隗面前倒成了三尺村童模样。从此心服,知道申隗不愧为盖代奇人。
黑虎会二当家的郑天楠本想上前与申隗去斗上一斗,却被滚地龙郝武和魔影飞刀卢昇二人抢了先。他早已把真气业已凝聚待用,想乘势来个出奇制胜。但见申隗一出手便知不妙,
不必动手过招,仅从对方来势之上,便知这申隗的一身所学,极为奇异。尤其是他的棒杖可真是出神入化,威力无比。看来‘天罡棒杖’决不是浪得虚名,幸亏自已未盲目入阵。但他此时也不想放弃这大好时机,于是霍地回身,一抖手就是三只燕尾梭镖,打向申隗的上中下三路。同时,燕尾梭镖一出手,他双足又是一点,倒纵出两丈多远,转身便往阵外逃去。
申隗怒满胸膛,一阵龙吟长笑道:“哪里逃!该死的东西!是时候让你们尝尝烧火棒的滋味了!”只见他左手持棒杖微翻,震落郑天楠所发的前两只燕尾梭镖。右手却接住第三只,反手一甩,照准郑天楠电疾甩出。
郑天楠边起步遁逃,自圈中跃出,边回头看望。就这略一迟延,燕尾梭镖的一缕尖风,业已贯胸直入。他惨嚎半声,五官一挤,便告毕命。申隗将燕尾梭镖甩出,根本就不看击中与否,身形毫不停留,直向那当先的滚地龙郝武和魔影飞刀卢昇扑去。
双方功力,相距悬殊,滚地龙郝武和魔影飞刀卢昇虽然先逃,可申隗不到二三个起落,已被追上。半空中一声怒叱:“无耻贼人纳命来!”
申隗的身形,宛如神龙御风一般,窜过魔影飞刀卢昇的头顶之上,反手一掌,倒劈而下。
魔影飞刀卢昇本来那敢交手?但见势难逃脱,也只有拼命一拼。他右臂横架,暂挡申隗掌力,左手却暗拔腰间的得意兵刃九环刀向申隗砍去。
申隗这一掌是蓄怒施为,立意致他死命。见卢昇的九环刀砍来,不但不变招式,反而再加二成真力。掌落如风,“喀嚓’微响,卢昇出声惨哼,右臂立折。他左手的九环刀还未接触到申隗,却被申隗又一棒杖拍回,九环刀反倒插入自已的身中。
申隗再一顺手劈向本是倒地才起身的滚地龙郝武,滚地龙郝武本就有些怙慑,方一回头,一片疾猛劲风,业已直袭身后。他赶紧旋身左闪数步,顺手一刀挥出,但还是迟了一步。顿时应掌魂飞,与郑天楠和卢昇一路同行而去。
西门燕儿一见申隗这副神威,和那满身血迹,便知大事不妙。她知道这位申隗功力绝世,自己邀来的帮手也未曾收效,便知下面会有一番恶斗。但她还是冷冷说道:“申隗申大侠!你已乘人不备,骤加暗算,连伤我三人之命,天理难容。难道你还想对我这女流之辈也要施加毒手?”
西门燕儿虽是发话,申隗却并不应答。他只是缓步来到西门喜儿身旁,纳气凝神,静以待敌。
西门燕儿见申隗不理自己,心中恼怒,遂纵声狂笑,直踏上前几步。那康义见此忙上前拦住西门燕儿。为了讨好西门燕儿,他接着使出一招‘金龙抖甲’,左掌反甩,向申隗当胸击去。
申隗见此人狂妄,立时施展‘敲山镇虎’之计,佯作不敢硬接对方掌力,滑足旋身,似欲后退。身躯却借这一旋之势,宛如陀螺般的立即转回,单掌自下往上斜翻,‘啪’的一声,双方掌力交接。康义跄踉移步,竟被震退三四步远。胸口气血翻腾,哪还敢再上前。
西门燕儿刚刚的喜悦被眼前的结果给打破,转而是气愤无比,她大声说道:“好你个申隗申大侠,我看你简直就是个老混蛋。只会欺负小字辈,只会欺负女流之辈,这算得上是什么本事,算得上哪门子大侠?再说我和西门喜儿还是姐妹,是二个女人之间的事,你一个老男人插得的什么手,管得什么事?”
申隗听她所言心中的怒气斗然而起,本想发作可又不好发作。西门喜儿见此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她知道西门燕儿此言的用心和目的。故脸上更自现出一副笑容,对申隗说道:“申大侠!你先自息怒,这事还是由我来处理。既然是女人的事,那就由我来与她好好讨教讨教!”
申隗一想也是,女人的事由女人来处理。只要不出现意外,不伤到西门喜儿,自已大可不必操之过急。于是对西门喜儿说道:“喜儿姑娘,你可要多加小心!不过你也可放心,任何人也休想伤害到你!”
西门喜儿这时上前对西门燕儿说道:“燕儿姐姐,一直以来我都认为你是我的亲姐姐,
可是你却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我还是劝你早日收手改邪归正,免得落下个身败名裂的可耻下场。”
西门燕儿则回道:“我西门燕儿做事何曾半途而费过?至于什么身败名裂不身败名裂的,我不管。我只知道胜为王,败为寇,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西门喜儿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说道:“今天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姐姐,我也做到仁之义尽了。从此后我们之间就恩断义绝,生死由命互不相关。”
西门燕儿则嘿嘿笑道:“你个小贱人,还真把自已当个人了。要不是为了这把碧锋剑,哪会把你留到今天。现在你死到临头,还谈什么恩断义绝,这岂不是笑话?”说到这时她停顿了一下,然后阴恻恻地扬眉笑道:“你只要把手中的碧锋剑交还给我,我定会饶你不死,否则……”
听她所言,西门喜儿不由地一颤。已感觉到西门燕儿的目光足可杀人,心里不由地升起了无边的寒意。知道再与她多说也是无意,于是应声道:“否则怎样?你说的话可信吗?你已多次肆意对我欺骗作弄,你还有什么可信之言?”
申隗站在旁边可沉不住气了,他怒道:“喜儿姑娘,和这种狼心狗肺之人你没必要与她讲理,也没必要谈什么情分。唯一的就是手下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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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燕儿朝申隗看了一眼,故意怪笑地说道:“申隗啊申大侠!我和我妹妹谈二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外人插的是什么嘴?我把你看作当代大侠,你却把我看作卑鄙小人,你不觉得好笑吗?跟一个女子说手下见真章,这是当代大侠所说的话吗?”她这一席话把申隗呛的半天说不出话来,本想发作,可又一想,罢了!罢了!男不跟女斗,先忍下这口气。
西门燕儿知道申隗武功了的,所以故意用话挤兑他,让他无法插手与西门喜儿的争斗。于是说道:“既然申大侠口口声声要在手下见真章,那么本姑娘便不再多言。”说着立即向西门喜儿攻打过去。
二人这是一番龙争虎斗之战,说是打斗,应该说双方是在拼命。西门燕儿看到西门喜儿是目中喷火,恨的咬牙切齿。所以她招招致命,式式夺魂。如此凌厉的剑法,更是江湖中少有的,更是难得一见的。
西门喜儿的瞳孔陡然收缩,手中的碧锋剑在颤抖,剑光在寒光飞舞。手中的剑不是用来看的,她的剑法绝不好看,但剑是复仇的剑。为了不示弱,剑已出鞘,剑光如匹练,如电掣,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已被剑锋无情撕裂。此时的她虽惊不乱,她的一把碧锋剑仍然使得有条不紊,每招每式都发挥到极致。
她二人都用着剑,但两人用的剑法截然相同,使出来的效果也绝不一样。西门燕儿一脸是说不出的狰狞凶狠,就像是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无论谁也别想将其制服。
西门喜儿的眼波却总是温柔的,绝不带有凶悍杀气。但手中剑没有一刻放弃,手上没放弃,心里更没有放弃,而是把剑牢牢地握在手中。
二人梦断魂消的拼斗,所发出的剑招都是可怕的,可是又没有回旋余地,这可是一场生死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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