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终于穿破了这层厚厚的次元壁。

    不是靠什么系统提示，也不是靠数据流的推演，而是靠着七年里积攒下来的每一滴泪、每一次心碎、每一场梦醒时分的空荡与不甘。唐宋的手指还贴在宿醉滚烫的额头上，指尖下是他突突跳动的太阳穴，像一颗被囚禁多年的心脏终于找到了归途的节拍。

    “你会等我。”他轻声说，不是问句。

    宿醉没说话，只是将手覆上他的手背，用力地压了下去，仿佛要把这份温度焊进骨髓里。

    窗外天光渐明，巴黎的清晨带着湿冷的雾气，轻轻拍打着落地窗。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彼此呼吸交错的声音，还有那支未熄灭的香薰蜡烛，在床头柜上摇曳着微弱的火光。是檀木混着雪松的味道，是你从前最爱的气息。

    “我记得你说过一句话。”唐宋忽然开口，声音沙哑，“2019年冬天，我在录音棚外蹲了三个小时，只为了听你唱完一首demo。那天你出来的时候，围巾都没系好，风吹得你咳嗽。我说‘下次别这样了’，你看着我笑了一下，说：‘可我想见你啊，哪怕一眼。’”

    他顿了顿，眼底泛起一层薄薄的水光。

    “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你也一直在等我。不是等一个明星，不是等一个名字叫唐宋的人，而是等那个会因为你一句‘想喝蜂蜜水’就翻遍整条街便利店的男人。”

    宿醉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抬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骨，像是在确认这不是幻觉。

    “我不是系统生成的角色。”他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是真实存在的。我会疼，会累，会因为你看别人一眼而吃醋到发疯。我会因为你消失三年而酗酒、暴瘦、把自己关在琴房里弹一整夜的《渔光曲》??那是你写给我的第一首歌。”

    唐宋怔住。

    他知道那首歌。

    那是他在昏迷前录的最后一段音频。医生说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而你在病床前抱着吉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直到嗓子哑得说不出话。

    “你还记得吗？”宿醉低声问，“你出事那天，是我开车送你去机场的。路上堵车，你急着赶通告，我却故意绕了远路。你说‘干嘛走这边’，我说‘多看一眼路灯下的你’。”

    泪水终于从唐宋眼角滑落。

    那一瞬，所有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不是通过系统的回放，不是靠数据重建，而是由心脏亲自唤醒的痛与爱。

    他猛地扑进宿醉怀里，双手死死扣住他的后背，像是怕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

    “对不起……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他哽咽着，“我不该信那些所谓的规则，不该以为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回到你身边。我以为只要魅力点满、继承资产、成为完美的男明星，你就一定会接受我。可我现在才懂，你从来不在乎那些。你只想要一个真实的我。”

    宿醉紧紧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闭着眼睛，任由滚烫的泪砸进他的黑发中。

    “你回来了。”他喃喃道，“这一次，是真的回来了。”

    他们就这样相拥了很久，久到晨光洒满了整个房间，久到外面的城市开始苏醒，久到金美笑悄悄推门进来放下早餐又悄然退去，连脚步都不敢重一点。

    直到唐宋微微抬起头，红肿的眼睛望着他：“我能……再亲你一下吗？”

    宿醉笑了，眼角还挂着泪，却温柔得像是能把整个寒冬融化。

    “你随时都可以。”

    于是这一次，不再是试探，不再是压抑，不再是隔着屏幕和梦境的虚妄占有。唇与唇相触的瞬间，是灵魂对灵魂的认领，是失散多年的两半生命终于拼合完整。

    舌尖交缠间，有咸涩的泪，也有久违的甜。唐宋的手攀上宿醉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那种粗糙的触感让他鼻尖一酸??这是活生生的人，是有血有肉、会疲惫会受伤的爱人，而不是什么被程序操控的NPC。

    “你知道吗？”他在吻间隙喘息着说，“系统曾经告诉我，如果我对非目标角色产生真实情感，就会被判定为‘异常’，可能会被强制重置记忆，甚至清除人格模块。”

    宿醉动作一顿，眼神骤然冷了下来：“所以呢？你还是选择了我？”

    “我删了系统。”唐宋轻笑，眼里闪着近乎疯狂的光，“就在昨晚，趁它休眠的时候。我把核心协议全部格式化了。现在我已经不是什么‘完美男明星’了，我只是唐宋，一个会为你发烧、为你哭、为你打破世界规则的普通人。”

    宿醉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一把将他按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呼吸粗重。

    “你是认真的？”他声音发紧，“你为了我，放弃了一切？包括名气、财富、地位，还有……回到现实世界的资格？”

    “我没有放弃。”唐宋仰头望着他，笑容灿烂得刺眼，“我只是终于明白，真正的现实，是你在这里。”

    空气凝滞了一秒。

    然后宿醉低头吻住了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都要深沉。像是要将七年的思念、委屈、愤怒与狂喜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他的手探入唐宋的衣摆，掌心贴上那片温热的肌肤，感受到 beneath肌肉之下剧烈跳动的心脏。

    “以后不准再离开。”他咬着他的唇说，“生老病死我都陪你，但你不准逃。”

    “我不逃。”唐宋回应，声音颤抖却坚定，“就算死后魂飞魄散，我也要变成风，吹过你每天走过的街道。”

    宿醉闷哼一声，额头抵住他的额，两人鼻尖相碰，呼吸交融。

    “饿了吗？”他忽然换了个语气，轻柔得像个哄孩子的恋人。

    唐宋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你怎么突然转这么快？”

    “因为你烧还没退。”宿醉起身，伸手拉他，“先吃点东西，然后继续睡。医生说你需要充分休息。”

    “我不想睡。”唐宋拽住他的手腕，“我想看着你。”

    宿醉停下，回头看他，目光柔软得能滴出水来。

    “那就看着吧。”他坐回地毯上，把他搂进怀里，“我一直都在。”

    阳光渐渐铺满房间，照在两人依偎的身影上。桌上那份没动过的早餐静静散发着热气，粥面上浮着几片青菜和瘦肉，旁边还有一碟腌萝卜和一杯温蜂蜜水??是你昨天半夜迷迷糊糊说想喝的。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微信弹出一条新消息：

    【程小曦】：唐总，今天的行程安排已经发您邮箱，请查收。

    唐宋瞥了一眼，手指一划，直接删除对话框。

    宿醉看见了，挑眉：“不回？”

    “她以后找你不就行了？”唐宋懒洋洋地说，“我现在只是个失业的前男明星，工作的事你说了算。”

    宿醉轻笑：“你想当全职男友？”

    “嗯。”他蹭了蹭他的颈窝，“专属于你的那种。”

    宿醉低头吻了吻他的发旋，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不同了。

    唐宋不再是那个被系统操控、按剧本行走的“完美男人”，而他是一个会任性、会撒娇、会因爱而痛苦也会因爱而勇敢的普通人。而他自己，也不再是那个躲在理性外壳后不敢表达情绪的控制狂。他会学着温柔，学着包容，学着把“我爱你”挂在嘴边。

    中午时分，秋秋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小蛋糕。

    “渔姐，唐总，生日快乐。”她小声说，脸颊微红。

    唐宋这才想起，今天是苏渔的生日。

    他心头一震，看向宿醉：“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事？”

    宿醉摇头：“没关系，我已经替你祝过了。而且……”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丝神秘的笑，“晚上还有惊喜。”

    “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下午，唐宋退了烧，精神也好了许多。两人一起坐在阳台上喝茶，看着塞纳河上的游船缓缓驶过。远处传来街头艺人的吉他声，旋律熟悉得让人心颤??是《渔光曲》。

    唐宋侧头看向宿醉：“是你让他们弹的？”

    宿醉抿了一口茶，不动声色：“谁知道呢。”

    傍晚，天空染上了橘粉色的晚霞。宿醉牵着他走出酒店，沿着河岸慢慢散步。路过一家老式唱片店时，唐宋忽然停下脚步。

    橱窗里，摆放着一张泛黄的黑胶唱片，封面上是一个年轻男孩抱着吉他的侧影，标题写着：《Song for You ?? 唐宋首张个人专辑?限量复刻版》。

    发行日期：2025年4月3日。

    那是他“去世”后一年，系统以他的名义发布的纪念专辑。

    “这张唱片……”他声音有些抖。

    “我买的。”宿醉说，“全世界只剩这一张。拍卖会上花了八十万欧元。”

    唐宋震惊地看向他：“你疯了吗？”

    “值得。”宿醉平静道，“里面收录了你昏迷前录的最后一首未发表曲，名字叫《致宿醉》。我每天晚上都会听一遍。”

    唐宋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推开唱片店的门，老板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见到宿醉竟微微鞠躬：“先生，您来了。”

    然后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唐宋。

    “这是……？”

    “您写的那首歌的原始母带。”老人微笑，“宿醉先生委托我们修复并刻录成新的黑胶。他说，要亲手交给您。”

    唐宋颤抖着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张全新的黑胶唱片，封面是他和宿醉的合影??那是他们在巴黎初遇那天，偷偷被路人拍下的画面。两人站在樱花树下，他笑着抬头看宿醉，而宿醉正低头凝视着他，眼神温柔得能溺毙人。

    标题写着：《致宿醉 ? 真实版》

    下方一行小字：献给那个让我愿意打破一切规则的人。

    “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唐宋抬头，声音哽咽。

    “等你的每一天。”宿醉握住他的手，“现在，它是你的了。”

    夜幕降临，他们回到酒店顶层的私人露台。餐桌上摆着精致的法式料理，中央是一支点燃的蜡烛，映照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宿醉举起酒杯：“生日快乐，唐宋。”

    唐宋看着他，忽然笑了：“今天不是我生日。”

    “但这是我重新拥有你的第一天。”宿醉认真地说，“所以，值得庆祝。”

    他们碰杯，红酒在杯中轻轻晃动，如同心跳的节奏。

    风拂过发梢，远处埃菲尔铁塔亮起了璀璨的灯光。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世界只剩下彼此的眼眸。

    “答应我一件事。”唐宋忽然说。

    “你说。”

    “以后每年这一天，我们都来这里。不管多忙，不管在哪，都要一起看一次巴黎的日落。”

    宿醉点头：“不止这一年，是余生的每一天。”

    唐宋靠进他怀里，轻声说：“我会努力做一个合格的男朋友。虽然可能会笨拙，会犯错，但我保证，我的心永远只为你跳动。”

    宿醉搂紧他，在他耳边低语：“够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一朵接一朵，照亮了整座城市。

    而在那绚烂光芒之下，两个曾迷失于虚拟与现实之间的人，终于找到了彼此的真实。

    他们不再需要系统，不再需要规则，不再需要任何外在的认可。

    因为他们已经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这场跨越时空的救赎。

    爱，本就是最强大的程序。

    而他们，是彼此唯一的运行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