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随着两道巴掌声,漆黑的隧道内开始逐渐亮起一道道微光,随后这些光芒汇聚在一起,将四周的墙壁照亮。
众人进入其中,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散发微光不是烛火或者萤火虫,而是一缕缕仿佛用玉髓书写的阵纹,它们好像一只只蝌蚪,居然在墙壁上缓缓游动,宛如精魄鬼魅一般。
“这居然是地龙髓!”
一眉真人都瞳孔一震,为这种大手笔而吃惊。
地龙乃是蚯蚓,若是成了气候化为精怪,则喜食大地深处的矿藏,会将庚金之气转化为一种玉髓,又名地龙髓。
此物极其罕见,是画符布阵最上乘的材料,特别是一些涉及到地脉的阵法,异常灵验,能发挥出最强的威力。
地龙很少能成气候,纵然成了精,其转化的地龙髓也数量有限,一座小山般的矿藏,往往才能得到指甲盖大小的地龙髓。
而此处粗浅一看,每一道阵纹都是用地龙髓书写的,沟通着整个京城的地脉之力。
诸葛七星所布之旷世大阵,还在刷新着众人的认知。
这还是他们能看出来的,还有许多阵法的细节,是连他们都察觉不到的。
古往今来第一阵法宗师的名头果然没有丝毫水分。
穿过玉髓长廊,众人来到了乾陵的第二层,这是一座极为空旷的演兵场,不过这里并没有真实的士兵,而是一尊尊泥塑的兵马俑。
密密麻麻,似有百万之众。
当众人踏入这里的瞬间,那些密密麻麻的兵马俑,其头颅居然齐刷刷地转动了。
无数双泥塑的眼睛静静望着众人,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仿佛下一刻,这些静止不动的泥人,便会化为千军万马冲杀而来。
身为军人的岳翎,更是宛如置身于鲜血和骸骨遍布的古战场,耳畔仿佛听到了生生不息的厮杀。
“太祖皇帝生前,曾有一支铁军随其南征北战,杀敌无数,名曰玄甲。”
皇帝主动开口解释道:“后来这支铁军因为连年征战,人数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名士兵战死,玄甲军也彻底消失。”
“这些泥塑,便是当年的玄甲军,他们每一个在生前都立下誓言,愿在死后继续跟随太祖皇帝,化为英灵守卫皇陵。”
“故而这些泥塑中,都有他们的骨灰。”
张九阳望着那些沉默的‘士兵’,骨灰被封锁在泥塑中,又是在这种陵墓阴地,亡魂很容易化为厉鬼,滋生出仇恨和不满。
可他在这些士兵身上没有察觉到丝毫戾气,有的只有烈烈战意。
这说明皇帝没有说谎,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是自愿留守于此,毫无怨念。
这一刻,张九阳对太祖皇帝更加好奇了。
一个人的人格魅力究竟要大到什么程度,才会让这么多人在生前死后都要追随?
先前他和太祖皇帝匆匆一见,自认有所了解了,可现在却突然觉得,他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
皇帝高举手中的龙形印玺,缓缓上前。
而那些兵马俑则纷纷颤动,让出了一条通道。
众人紧跟其后,进入了乾陵地下的第三层。
这里有着许多墓室,四通八达,而且有着某种干扰灵觉的阵法,令人极易迷路。
值得一提的是,各种各样的墓室中,有些确实放着价值连城的财宝,但有些却暗藏杀机。
虚虚实实,令人防不胜防。
张九阳却发现,恐怕墓室中的陷阱还在其次,这些墓室本身,还是某种阵法的阵基,只是在阵法不启动时,他也看不出来究竟有何用处。
皇帝明显对这里轻车熟路,带着他们穿过了这些错综复杂的墓室,进入了第四层。
这里空空荡荡,像是个自然形成的山洞,周围燃烧着长明不灭的古灯,灯油皆是用珍贵的鲸鱼油脂,燃烧起来有种海浪般的气味。
张九阳皱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四周,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要知道,乾陵一共只有六层,第四层已经到了接近核心的地方,前三层都有着重重防护,不可能第四层却什么都没有。
另外最诡异的是,此处竟然没有继续向下的入口了。
“到了。”
皇帝停下脚步,望着一座漆黑的石壁,眸光涌动,声音微微升高。
“此处便是画圣遗作。”
画圣遗作?
众人皆心中一动,连忙向着那片石壁望去。
先前皇帝可是把这幅画吹到天上去了,什么潜藏着成仙之秘,什么大乾历任司主之所以都能修至七境,全都是靠着参悟此图。
他们早已被勾起了好奇心。
可没想到,真看到这幅传说中的画圣遗作时,却让人大失所望,甚至是不知所云。
只见石壁上到处都是漆黑之色,仿佛被墨汁浸染了数千年,别说画了,若不仔细去看,连石壁上的裂痕都看不清楚。
“这也能叫做画?”
“陛下,这不就是……把墨水泼在了石头上吗?”
“画圣遗作……不该呀!”
诸位真人皆议论纷纷,皱眉不已。
他们大多都有丰富的阅历,在悠久的人生中学过丹青之道,自负就算不是大师,也是此道翘楚。
可在这幅所谓的画圣遗作中,看不到任何的丹青妙笔。
唯有张九阳,望着这幅画有些出神,似是看出了一些端倪。
“是画圣遗作吗?”
岳翎悄悄传音问道。
张九阳沉吟片刻,然后点了点头,道:“应该是,只是此画和先前画圣的作品风格迥异,笔墨潦草,失意又忘形,就仿佛他在画这幅画时……是一种失魂落魄的状态。”
“甚至……”
张九阳深深望着这幅画,道:“从此画中,我感受到了他的死意。”
身为画圣传人,又通过白云寺的壁画学习过画圣之道,张九阳自认为是天下间最了解画圣的人。
画圣的画,素来是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却又形意兼备,笔墨如走龙蛇,意气风发,似有吞吐天地的胸襟和气度。
可在这幅画中,这些东西全都没有了,他感受到的是冰冷、麻木、落寞以及深深的死意。
如无意外,画圣在画完这幅作品后,就身死道消了。
“你们看不清很正常。”
皇帝望着此画,叹了一声,道:“此画名曰《永夜》,据说上古之时曾发生过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连太阳都陨落了,人间陷入永夜,无数生灵都将消逝。”
“这幅画,便画的是六千多年前的那次……人间永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