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打开方氏见着纳兰韵的这一刻,脑子嗡的一下炸开了,扑了过去将人揽入怀中,痛哭流涕。
“韵姐儿!”
或许是因为解决掉了一个大麻烦,所以纳兰老夫人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又回想起往日和纳兰韵在一块时的祖孙温情,不由得眼眶挤出两滴眼泪:“逝者已矣,你节哀。”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倾注了多少心血,冷不丁就被人给逼死了,方氏哪能接受?
这怨恨有一部分是针对纳兰老夫人的,更多是对云瓷。
方氏仰着头看向了纳兰老夫人:“母亲,云瓷已经知道当年唐氏的死因了,她说不会轻易饶了纳兰家的,要给唐氏报仇,这一个多月来纳兰府上发生的种种,全都和她有关。”
“方氏你是不是糊涂了!”纳兰老夫人没好气地怒斥,环顾一圈,还有一屋子的奴才呢。
“母亲,我所言句句属实。”
“够了!”纳兰老夫人冷着脸打断:“女人生产就是从鬼门关走一遭,唐氏难产,是她自己命薄福浅,怪不了旁人!”
方氏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言,她现在巴不得纳兰老夫人和云瓷斗个你死我活才好。
纳兰家的秀女出了事,又选上了三姑娘代替重新报上了名,宫里来人确定了纳兰韵真的死了之后,这事儿也就揭过了。
折腾一日下来,天色渐黑,纳兰老夫人却有些心发慌,她摸了摸脸颊,还记得云瓷阴狠着眸子打了她,那架势跟个下山猛兽似的,根本不像从前那个温婉乖巧的大孙女。
冷静下来回想方氏白日里说的话,纳兰老夫人心里犯嘀咕。
“老夫人,大姑娘不会真的想追查真相报仇吧?”若嬷嬷觉得,现在大姑娘胆子很大,没有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纳兰老夫人没好气道:“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能查出什么来?”
尸骨都烂了,有关于那场生产的人也都被她处决了。
“那为何大姑娘能察觉此事?”若嬷嬷疑惑。
这话倒是提醒了纳兰老夫人,她紧抿着唇,回想起这些日子纳兰家发生的事,她笃定纳兰家肯定出了叛徒,悄悄投靠了云瓷。
“此事肯定不会是方氏……”纳兰老夫人脑海里立即锁定了几人,三房的柳姨娘和四姑娘,会不会是柳姨娘?
若嬷嬷摇头:“柳姨娘胆小怕事,躲在院子里不闻窗外事,她实在没必要去招惹大姑娘。”
“这可不见得,柳姨娘当初和唐氏关系不错。”纳兰老夫人决定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
是不是,审问审问就知道了。
于是当晚柳姨娘就被纳兰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给带走了,关入柴房,虽没有严刑拷打,但断了粮和水。
四姑娘也是第二日才知道消息,哭着去求纳兰老夫人开恩,若嬷嬷只提醒了句:“柳姨娘以下犯上,老夫人动了怒,谁也救不了,四姑娘您是府上的主子,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奴才求情呢?”
“你!”四姑娘性子娴静,嘴皮子根本就不是若嬷嬷的对手,三言两语就被打发了。
正当她红着眼有些不知所措时,若嬷嬷倏然按住她的肩,让她跪地:“老夫人说了,四姑娘坏了规矩,今日就罚您跪在廊下两个时辰反省!”
这话是说给不远处走来云瓷听的。
柳姨娘被抓走的消息,她昨儿晚上就知道了,今儿一早纳兰府上就派人接她去吊唁。
这不,刚来就赶上了若嬷嬷教训四姑娘这一出儿。
“大姑娘。”若嬷嬷朝着云瓷屈膝。
云瓷直径绕过了若嬷嬷,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更没有去看四姑娘。
将二人当成了空气。
若嬷嬷有些尴尬。
身后四姑娘乖巧地跪在地上轻轻哭泣。
云瓷一只脚跨进了大门,她看见了纳兰老夫人穿着朴素地坐在椅子上,身边还有哭红了眼的方氏。
一进门,二人看向她的眼神犹如刀子似的。
“祖母,二婶,节哀。”云瓷道。
方氏一拍桌子,怒喝道:“你少在这假惺惺,要不是你,韵姐儿怎么会死?”
云瓷挑眉,望着发疯似的方氏,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婶,一会上门吊唁的人就来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你就是嫉妒韵姐儿!”方氏已经没了把柄,用不着求人了,现在心里就剩下满腔怒火,逮着了云瓷就开始数落,丝毫不顾忌。
一旁的纳兰老夫人犹如老僧入定,手里攥着个佛珠,事不关己的样子。
“韵姐儿从小就比你优秀,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是京城有名的才女,若不是你嫉妒,故意抹黑陷害,她能想不开?”方氏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到激动时还不忘起身,指尖指着云瓷,甚至还有抬手要打人的意思。
云瓷冷笑:“二婶该不会以为二妹妹死了,选秀失身这事儿就能瞒天过海,高枕无忧了吧?”
此话犹如掐住了方氏的脖子,方氏到了嘴边的辱骂戛然而止,愣了愣看向云瓷。
“你!你什么意思?”
“二妹妹尸骨未寒,您就在灵堂上大放厥词,若是被有心人追查起来,二妹妹究竟是为何想不开呢?”云瓷给了一个你很蠢的表情。
气得方氏险些跳脚,眼底还是有几分心虚地四下张望,确定还没来人,才松了口气。
云瓷又走进了纳兰老夫人身边:“听闻二叔得知二妹妹死讯后,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了……”
“不止你二叔,还有你父亲!”纳兰老夫人语气淡淡,她特意派人快马加鞭地去通知。
她既然压制不住云瓷,总有人能压制住的。
“祖母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云瓷轻叹,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声声冷哼。
云瓷也不在意,既然纳兰信这次回来,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让父亲彻底地脱离纳兰家。
见云瓷坐了下来,纳兰老夫人心中更是不悦,见不得她如此逍遥,对着若嬷嬷说:“去把柳姨娘带过来!”
“是。”
片刻后柳姨娘就被带过来,来之前明显是受了刑的,一双手早已经红肿不堪了,衣裳还有几处破损。
柳姨娘趴在地上请安:“婢妾给老夫人请安。”
“柳姨娘你可知错?”纳兰老夫人嘴里质问,眼睛却是瞄向了廊下跪着的四姑娘身上,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柳姨娘满脸无辜,嘴里喃喃着婢妾,却又答不上来话,只一个劲地朝着纳兰老夫人磕头。
见云瓷不为所动,纳兰老夫人便使了个眼色,柳姨娘被按住由一名粗使嬷嬷左右开弓打脸,几巴掌下去,脸立马就红肿了。
屋里屋外柳姨娘和四姑娘都在求饶。
最终还是纳兰老夫人忍不住问向云瓷:“你就不打算帮柳姨娘说说情吗,她与你母亲生前关系不错。”
云瓷疑惑的纳兰老夫人:“祖母心气儿不顺教训一个姨娘和晚辈,我这个外人插嘴什么,何况,这又不是祖母头一回这么做了,与我何干?”
“你这叫什么话,我何时是因为心气儿不顺教训人?”纳兰老夫人恨不得撕了对方那张嘴。
“那祖母倒是说说,一向低调不惹事的柳姨娘究竟是什么地方得罪了祖母?”云瓷反问。
纳兰老夫人终于等到了这句话,立即道:“还不是因为她无视家规,私自联系外头人,给纳兰家丢脸了!”
“祖母说什么便是什么吧。”云瓷顺应着回道。
这反而是让纳兰老夫人没有想到的,一时竟有些语噎,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竟无用武之地了。
“若不是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柳姨娘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就该杖毙!”方氏接了一嘴,一双眼眸恶狠狠地瞪着柳姨娘。
柳姨娘趴在地上粗喘着气,一句话不说。
“母亲,柳姨娘不是这种人。”急匆匆归来的三老爷,纳兰贺跪在了地上,看着妻女受罚,心里很不是滋味。
纳兰贺一回来,云瓷心底稍有了底,昨儿晚上纳兰贺被临时支开去庄子上通知族人吊唁,并不知柳姨娘被带走的事。
半路上是云瓷派人通知的。
“你怎么回来了?”方氏拧着眉问,按照脚程最快也要下午才能回来呢。
纳兰贺如实回应:“我惦记着府上没有男人招待,不敢耽搁,所以通知完又立即折返,怕耽误事儿。”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
“母亲,柳姨娘老实本分肯定不会吃里扒外的,这事儿一定有误会。”纳兰贺朝着纳兰老夫人磕头。
纳兰老夫人却并不为所动。
“三叔,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能因为一个小小姨娘忤逆祖母呢,如今祖母因二姐姐自裁,心气儿不顺呢,就算是拿柳姨娘的性命发泄,处于孝顺,你也应该同意。”云瓷劝。
纳兰贺不可置信的看向云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