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深秋,比其他地方更冷。
吹过的风,带着丝丝缕缕的寒意。
如同一把把无形的利刃,刮得人隐隐生疼。
数道人影,自落雁关内疾驰而出。
这群人皆身着深色劲装,外披轻便的皮甲。
马蹄声在官道上哒哒作响,扬起阵阵尘埃。
这是镇北军的斥候!
每一个皆是军中精锐,身手不凡。
骏马载着他们,在官道上奔驰一段后,便各自散了开来。
他们或是单人独骑,或是三两成群,如同一张精密而广阔的大网,向着北方草原深处撒去。
燕秋这个北境战神并非吹嘘出来的。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自然懂得情报的重要性。
在确定了突奴这个目标后,燕秋便立马派出了军中的所有精锐斥候。
这些斥候,或北上深入草原,打探突奴人动向。
或四散于北境各地,监视着北境的风吹草动。
燕秋不是傻子。
他很清楚朝廷绝不会坐视他占据北境。
说不定,此时朝廷鹰犬们,已朝着北境而来。
所以,他需要及时了解到,北境的一切大小之事。
这需要大量的斥候。
为此,燕秋几乎将整个镇北军的斥候,全都派遣了出去。
就在镇北军的斥候们纷纷出动之时。
另一边。
沐瑾妍也带着燕秋麾下的数名悍将,和一群精锐士卒,出现在落雁城。
一袭暗红色锦袍的沐瑾妍,将长发高高束起,做男装打扮。
几缕发丝随风轻轻飘动,让她平增添了几分英气与妩媚。
在她身侧,丁羽则是一身江湖最常见的服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手中紧握着剑柄,时刻保持着警惕。
尾随在两人身后的,却是燕秋麾下的几个悍将。
为首的之人名叫赵定蛮,身形魁梧,宛如一座小山。
光看其气势,就知道此人绝对是军中猛将。
事实上,他在镇北军中名气极大。
与曾经被燕秋派遣南下调查走私案的姜破虏,并称为北境二虎。
这意味着,赵定蛮与姜破虏一样,都是宗师境强者。
赵定蛮边上之人,叫做陈逸风。
与一看就是猛将的赵定蛮不同,此人身材略显瘦削。
但举手投足间,却有股子灵动的味道。
他一袭青色劲装,腰间挂着一把精致的弯刀,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最后一人则唤作林啸天。
此人是个沉默寡言之人,看上去平平无奇。
但不经意间眸光瞥过,却让人不寒而栗。
在他们身后,近百镇北军士卒,手持兵刃,身上散发着肃杀之气。
一路所过。
不管是落雁城百姓,还是路上行商。
皆纷纷避散。
镇北军以往口碑虽然不错。
但百姓、商贾们也不是傻子。
眼前这群镇北军士卒杀气腾腾的样子,显然是在找人麻烦。
升斗小民们自然不敢去招惹。
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
轰!
一群人在绣衣卫镇抚司衙门前停了下来。
士卒们越众而出,毫不犹豫地轰开了衙门大门。
沐瑾妍在众人的簇拥下,迈着优雅而坚定的步伐,缓步走入镇抚司。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种君临天下的傲然姿态。
“何人擅闯我镇抚司?”
喝声传来,一个身着玄色飞鱼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了出来。当他看到沐瑾妍,和几张熟悉的面孔,以及气势汹汹的镇北军士卒后,面上顿时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燕秋这么快就要朝北境绣衣下手了吗?
中年男子心下惊怒。
他是北境绣衣指挥使,姓侯名恒。
玄武曾经的副手。
当玄武不在时,北境的鹞部密谍,一般都是由他在掌控。
手握鹞部密谍,侯恒自然早就知道了燕秋公然聚兵南下,最后折戟而归的事情。
已经预感到返回北境的燕秋,恐怕会对北境绣衣下手。
侯恒这些天,将鹞部的精锐密谍,全都安排着返回了中原。
只剩下他,和部分绣衣缇骑,尚留在落雁城。
但谁想到,燕秋的动作比他想象的更快。
竟已找上门来。
“侯恒,北境绣衣指挥使,玄武左膀右臂!”
“久闻大名!”
沐瑾妍停下脚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她微微扬起下巴,打量起面前的侯恒。
侯恒眉头微皱起。
以他的眼力,自然能一眼就看出沐瑾妍是女扮男装。
“逆贼沐瑾妍?”
侯恒冷哼一声。
沐瑾妍显然是来者不善,他自然也不会客气。
更别说,沐瑾妍如今本就是朝廷挂了号的逆贼。
“逆贼?”
“呵,好一个逆贼!”
“我沐家历代为大楚立下过赫赫战功,但大楚是如何对待我沐家的?”
“侯指挥使,你是个聪明人,当能看出大楚早已日暮西山。”
“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废物皇帝,又何必死忠于他?”
沐瑾妍闻言,轻轻一笑,笑声中带着几分嘲讽。
项炎执掌绣衣卫时,就眼馋过鹞部。
沐瑾妍自然也不会白白放过侯恒这样的人才。
她觉得,凭借她的魅力,说不定能将侯恒招揽过来。
“沐家?”
“你还有脸说沐家?”
“历代先帝又何尝亏待过武威侯府?但你呢?又是怎样回报朝廷的?”
“乱臣贼子!”
侯恒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冷笑道。
作为玄武的左膀右臂,自然是忠贞之辈。
又岂会被沐瑾妍说动?
事实上,在他眼中沐瑾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乱臣贼子。
沐瑾妍想要靠着魅力收服他,恐怕是不太可能的了。
“小姐,何须跟此人多啰嗦。”
“待我一剑斩了他!”
一旁的丁羽按捺不住了。
竟然敢说他小姐是乱臣贼子。
此人已取死有道!
“阿羽,退下!”
沐瑾妍微微皱眉,喝道。
侯恒这样的谍报人才,她志在必得。
些许不敬,她可以视而不见。
只要能收服对方,就算侯恒天天骂她,她也不会计较。
沐瑾妍这女人,茶归茶。
但有一点,却是很多男儿都未必能比得上的。
她向来大度。
老实说,颇有古之仁君,礼贤下士之风。
只要是真正的人才,能为她所用。
她都能表现出宽宏大量的姿态。
甚至,哪怕让她做出些许色相牺牲,她也觉得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