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等着，路德修凡克的口信来了
宴会已经结束，薇薇安得到准许，可以进入这栋公爵的宅邸。
跟着鸟嘴怪人，薇薇安从侧门进入了公爵宅邸，接着又穿过了一条狭长的走廊。
“就是这里了。”鸟嘴怪人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轻声提醒着薇薇安。
说完，便消失在了影子中。
“笃笃”
薇薇安抬手在暗红色的实木房门上轻轻敲了两下，里面很快传来一声低沉的“请进”。
推门而入，薇薇安见到了阔别多日的父。
路德修凡克是一个英俊的男人，岁月的风霜给他的鬓角染上一抹浅灰，不过这并没有让他显得苍老，反而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他盖着一床厚厚的毛毯，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仿佛镶嵌在了椅子上。
不过坐姿虽然略有些颓废，可路德修凡克的眼神却比悬挂在墙上的宝剑还要更加锐利，时时刻刻都散发着一股看透一切的自信。
“过来，我的女儿。”
路德修凡克轻声呼唤，声音像是寒风中瑟瑟跳跃的烛火。
薇薇安沉默着走上前，眼中是不加掩饰的疑惑。
两个月前她才和路德修凡克见过一面，那时候他明明还是一副春秋鼎盛的模样，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萎靡了？
还没等她想明白，路德修凡克再次开口：“如你所见，我现在已经虚弱得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医生说我得了一个非常罕见的疾病，罕见到可以用我的名字来命名。”
路德修凡克停顿了一下，目光温柔地轻抚着薇薇安的脸：“孩子，我知道你的心中对我这个父亲的所作所为充满着怨念，但为了你和伱母亲的安全，我不得不做出这样残酷的决定。”
薇薇安温顺地低下头说：“我理解您的苦衷，也一直都在努力变成你所期望的模样。”
“你能这么想，我深感欣慰。”路德修凡克露出一抹微笑，紧接着又叹了口气：“可惜，我的身体或许已经无法支撑到看见你成材的那一天了。
医生告诉我，我最多还剩下五年的时间，快的话三年，死神的镰刀已经悬在了我头顶。”
“就没有办法能医治了吗？”薇薇安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忍，心中却巴不得欢呼一句好死。
“或许有吧，但我没有找到，也不打算再去找了。”路德修凡克突然释怀地笑了起来，“与其想方设法地苟延残喘，不如趁着还能说话，还能呼吸，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对我而言，你和爱丽丝，就是我余生的所有意义。”
爱丽丝是父亲与他的正妻所生的女儿，家世显赫，天资卓绝，还有王室血脉。
曾经薇薇安和爱丽丝远远地见过一面。
爱丽丝站在人群之中闪闪发光，像是被万众宠爱的公主。
而她则是隐藏在灯火阑珊之处，只是一个被所有人瞧不起的私生女。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梦得到和妹妹爱丽丝一样的待遇，但这次却同时出现在了父亲的口中属实让薇薇安有些意外。
于是她浑身一震，目光惊讶地望向路德修凡克：“父亲，您的意思是？”
路德修凡克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有件事或许你不知道，在你即将出生的那段时间，整片森林都在呼唤着你的名字。
不过这个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后来我询问了星穹教派的女巫，她们告诉我，这是树灵在感知到伟大灵魂时才会拥有的反应。
你的降生是如此不凡，仿佛携带着某种宿命。
而我要做的，就是帮你实现你伟大宿命的一角。”
路德修凡克说着，伸出颤抖的手将一枚徽章放到薇薇安面前：“从今天开始，你将正式成为塔里亚家族的一员。
你不再是什么私生女，而是堂堂正正的公爵之女！”
薇薇安拿起徽章，眼神之中充满了激动：“父亲，您终于愿意承认我了？！”
路德修凡克微笑着回答：“原本我是打算等你从图兰朵学院毕业后再给你这个惊喜的，不过时间不等人，我只能提前给你铺路，一条通往都灵翰帝国权力巅峰的路。”
“我，权力巅峰？”薇薇安面露震惊，“父亲，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吧，我哪里有资格做到这样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资格？”路德修凡克反问，“都灵翰的先王一开始也不过是一介平民，并没有比任何人高贵。
一个平民能够做到的事，为什么你就不行？”
说到这儿，路德修凡克伸手搭在了薇薇安的肩膀上，语气柔和：“不用担心，我是你的父亲，我会负责帮你清楚这条路上的所有障碍，而你要做的，就是记清楚我接下来所说的每一句话。
雷耶克伯爵是圣格雷恩最富有的贵族，他的独生子艾雷泽和你是同学，如果你能征服她，就等于拥有了都灵翰最大的私人金库。
据说，就连皇帝都想让自己的三女儿嫁给艾雷泽，虽然竞争对手实力强劲，不过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薇薇安沉默了几秒，随后点了点投：“我会尽我所能，父亲。”
听到这话，路德修凡克露出欣慰的笑容：“再过不久，我的生命将会走到终点，不过在那之前，如果能够看到你加冕为王，那我将不会再有任何的遗憾。
到时候，我也能永远地陪伴在你母亲身边，弥补我年轻时犯下的过错。”
“父亲！”薇薇安动容地喊了一声，左手用力地掐了一把大腿，热泪瞬间就疼地涌了出来：“我和母亲飘零半生，孤苦无依，感谢您，终于让我们有了一个真正的家！”
“孩子。”路德修凡克也是一脸的愧疚和自责，伸手想要拭去女儿的眼泪。
“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薇薇安将徽章死死捏在手中，用赌咒发誓般的语气说道。
就这样，父女俩结束了这场flag插满的夜谈。
薇薇安离开了房间，而路德修凡克也缩回了座椅。
“真是父女情深啊，看得我都忍不住要掉下眼泪来了。”
这时，一个黑影从房间的角落里钻了出来。
这个黑影没有形态，像是一团浓雾，发出的声音仿佛是将七八个人的嗓子给粘贴到了一起。
“这么好的女儿，你真舍得就这么献祭掉？”黑影飘到路德修凡克身边，用充满戏谑的语气问道。
“我只有爱丽丝这一个女儿，至于薇薇安，她的悲剧是命中注定，而我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路德修凡克面无表情地说道，语气之冷酷，和刚才温柔的父亲形象判若两人。
黑影顿时发出不屑的尖笑：“你们人类真是虚伪，总是喜欢为自己的主观选择寻找借口，就仿佛一切坏事都是别人逼你做的一样。”
路德修凡克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望着窗外。
雨，还在下。
而薇薇安同样停留在房间外面，听完了屋里两人的对话之后才离开。
她就知道这个人没有怀什么好心。
什么让她加冕为王，只不过是让她心甘情愿嫁人而撒的谎罢了。
目的只是为了给他的家族弄一个钱袋子而已，自己也只不过是他的女儿的垫脚石。
这一刻，薇薇安发誓要杀了路德修凡克，让他尝尝孝女剑是什么滋味。
怀揣着心事，薇薇安乘坐着马车回到了自己位于城西的临时住所。
虽然这里离贫民窟还有一段距离，但环境与氛围已经和贫民窟没有太大差距了。
自从蕴藏在远古矿石中的魔能被大肆开采使用之后，人类就在幸福与烦恼中徘徊。
幸福在于魔能确实方便高效，仅仅只是指甲盖大小的魔能晶石就可以将一盏路灯点亮整整半个月。
烦恼则是集中魔能开采和提纯时所产生的废料，这些废料对对于环境的危害相当之大。
当然，在那些上层人士眼里，这些都是科技改变生活所带来的必要阵痛罢了。
反正后果也不需要他们自己去承担。
魔能提纯后产生的废料，在繁华的东城区绝不会存在两个钟头以上，基本都是第一时间就顺着排污渠流向了贫民窟，再通过贫民窟流向布雷沼泽。
所以，虽然魔能的污染问题严重，但东城区永远光鲜亮丽，看不到一丝污浊。
可西城区的空气里总是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让人在头脑昏沉中被一股莫名的压迫感压得直不起腰。
生存环境的恶劣加剧了人心的堕落，在无法将痛苦还给东城区居民的情况下，西城区的贫民只能将痛苦发泄给比自己更弱小的贫民。
所以斗殴、抢劫、杀人，是贫民窟的主旋律，执法队每天只会在中午的时候来这儿巡逻一次，其余时间，贫民窟最大的几个帮派首领就是这里的律法。
好在薇薇安居住的地方并不在贫民窟内，空气虽然好不到哪里去，但周围的暴力案件还是比较少的，不用担心午夜睡得正香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惨叫声吵醒。
她的住所是一间朴实无华的公寓，上下两层，外墙上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和白色的牵牛花。
不过她没在这里住多久，就接到了去图兰朵学院住校的休息。
后来她认识了洛希、莉莉丝，再然后就是替天行道，用不符合程序的行为处决了囚犯。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薇薇安已经不想去分辨了，反正她问心无愧。
不过这场审判最让她觉得复杂的，是父亲路德修凡克的表现。
即便是面对如此之多的贵族，而且还是在自己已经失去利用价值的情况下，他竟然还愿意为自己说话。
如果不是当初在门外听到了他和恶魔的对话，薇薇安甚至真把他当做一位仁慈的父亲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巨大的差异，才让薇薇安觉得疑惑。
这个人到底是爱她，还是只是想要利用她？
如果只是为了利用，那这份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可如果爱她，又为什么会做出囚禁她母亲，然后又要让她做垫脚石的行为呢？
薇薇安想不清楚，这段时间以来每天做梦也都会梦到相关的画面。
不是她的父亲用剑捅死了她，就是她用剑捅死了自己的父亲。
这就像是对未来可能发生的画面的一场预演，只不过都不是什么好下场罢了。
不过在连着梦了三天之后，薇薇安知道自己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
现在额她，已经变成了魅魔女王的同伙。
属于人类的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思考这些，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
就在薇薇安下定决心的时候，门突然开了。
“洛希……女王陛下。”
薇薇安有些意外，没想到魅魔女王会突然到来。
说起来，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过她了。
自从女王将她救回地狱之后，就没怎么露过面，跟自己交流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薇薇安不知道女王想从自己身上要什么，明明自己根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你的母亲我已经派人去营救了，以后你就安心待在地狱，不会再有人威胁到你们母女俩了。”
洛泉觉得，帮助一个人觉醒之前，得先搞定她的心结。
薇薇安的心结肯定是她的母亲，所以洛泉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帮薇薇安救出母亲。
“谢谢女王陛下。”
薇薇安由衷地感谢道。
随后，无事发生。
洛泉立刻眉头一皱，难道是她猜错了？
不，自己的推断肯定没问题，那么就是薇薇安还有心结。
“薇薇安，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困扰着你，说出来吧，或许我能帮你排忧解难。”
洛泉坐到了薇薇安的身边，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上，声音充满了蛊惑。”
大概无论男女，对于洛泉这种颜值的坏女人都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更何况她还是薇薇安的救命恩人，那就更没有戒心了。
所以薇薇安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这段时间梦到的画面告诉了洛泉。
主要的矛盾点在于，她的父亲到底是一个好人还是一个坏人。
“所以，你纠结的点是这个？”
洛泉听完之后思考了一番，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切入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