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李师师原本不姓李，乃东京城里一个叫王寅的染布匠的女儿。

    她母亲刚生下她便去世了，王寅用豆浆代替奶水喂她，竟使这个女孩活了下来。

    王寅为了祈求女儿平安，按照当地的习俗，送她到庙里举行舍身入寺庙的仪式，因为当时做活佛弟子的，在风俗习惯上被称呼为‘师’，王寅便给她取名叫作师师。

    师师四岁的时候，王寅因为为朝廷染布延期入狱而死，师师也就成了一个孤儿，幸被矾楼的李婆婆收养，~却也从此沦落风尘。

    等她长大，不仅模样儿长得美丽，技艺也出众，声名渐渐地越来越响，后来渐渐成为东京城里-有名的艺伎。

    李师师一个人待的时候，并不是个喜欢笑的人，一是因为自己不幸的身世，二是逢场作戏的时候，她已-经笑得够多了。

    沦落风尘，本就是一件很不幸的事情，很多时候她的笑容，都带着一丝倦怠和寂寥。来自新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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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元佳节，李师师独自在醉杏楼中，轻轻拨动着一台古琴，眉间不经意中，总是带着淡淡的愁绪。

    “咚咚咚——”

    李师师听到敲门，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朱唇轻启问道：“是谁？”

    “李行首，有位官人托我送了一首词给您！”门外正是小二的声音。

    李师师轻轻叹了声，自从被赵佶赏识后，外人虽忌于皇帝的权威，不敢对她有非分之想，但以诗词会友的方式，来一睹自己的人仍是不少。

    可惜，真才实学的并没有几个。

    “拿进来吧！”李师师摇了摇头，说道。

    “好嘞！”

    小二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推门进来，看见李师师的容颜，暗自吞了口口水，将手中的纸递了过去。

    李师师漫不经心，将这张纸打开，却是一首青玉案，但见：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李师师也是极有文采的。

    因为李师师成名后，交往的便都是当代大词人，便是当今圣上也是大家，李师师耳濡目染，文化造诣自然也极高，休想轻易地糊弄她。

    李师师读完这首词的上阙，除了渲染一片热闹的盛况外，并无什么独特之处，心里不由得一阵失望。

    只是，当她读到那最后一句时，眼眸蓦然地亮了起来。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这当真是点睛之笔，真秦、周之佳境也！”

    李师师露出欣喜之色，急忙说道：“那位官人在何处，快请他过来一叙！”

    小二忍不住暗暗咋舌，知道这李行首不是那么好糊弄的，难道这首词真有那么好？

    “李行首稍等，小人这就去请！”小二也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出去了。

    李师师心情十分愉悦，手里捧着这首词，仿佛得到了心爱玩具，再次品读了一番后，她连忙准备茶水、果品，好招呼那位‘大才子’。

    却说北边的阁子里，趁着小二去张罗的空当，徐凤梧走到了窗户边，不远处的艮岳便映入眼帘。

    此时艮岳还未完工，虽然已经是晚上了，但园中仍旧是灯火通明，工匠们还是干的热火朝天。

    虽然隔得有些远，但徐凤梧仍旧能看到许多的太湖石，一个个孔洞浑然天成，让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难怪赵佶这么喜欢太湖石，便是徐凤梧见了，也要忍不住惊叹。

    其他人也跟着来到窗边，看着那一块块奇石，阮小五不由恨恨道：“这一块块的大石头，从江南拉到东京，也不知这昏君废了多少财力。”

    徐凤梧也觉赵佶太过昏庸，开封地势平坦，没有丛山峻岭，从江南运来花石，不知要沾上多少血汗。

    杨林赶紧说道：“小五哥，这里人多耳杂，别让人听了去。”

    徐凤梧拍了拍阮小五的肩膀，说道：“人在做天在看，赵佶倒行逆施，总有一天自取其祸。这里是东京城，到处是做公的，我们还是不要谈论他了，等着吃酒便是。”

    众人回到座位坐下，不一会儿，好酒好菜都已上桌，当即便大快朵颐起来。

    众人正吃酒的时候，方才那小二回来了，对着徐凤梧笑道：“恭喜这位官人，师师姑娘传下话来，请公子去西楼一叙。”

    徐凤梧闻言，却是一点也不意外，那一首青玉案，可是辛弃疾的词，放在后世都是极有名的。

    若这都无法打动李师师，那徐凤梧也没辙了。

    徐凤梧看向其他四人，问道：“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杨林嘿嘿一笑，说道：“哥哥与佳人约会，我们去做什么，在这里吃酒便是！”

    阮小五也推了徐凤梧一把，说道：“哥哥别管我们，尽管去就是了。”

    “那好，我去一去就回来。”徐凤梧摇了摇头，起身随小二去了。

    等到徐凤梧离去，杨林叹道：“不想哥哥这般有福气！”

    汤隆翻了个白眼，说道：“你要是这般有才华，也能让那婆娘请你去。”

    “是啊，哥哥方才叫你去，你怎么不去呢？”时迁笑嘻嘻的道。

    杨林一阵无语，说道：“我岂能这般没眼力见？咱们还是吃酒吧，听说李师师很漂亮，哥哥估计得半天才能回来。”

    其余三人闻言，都是暧昧的一笑。

    这个时候，又一小二走了进来，笑着问道：“几位客官，不知还有什么需要吩咐吗？”

    阮小五、汤隆、时迁本想说没事，哪知杨林却道：“小二哥，麻烦把门给关上，我有事情想问你。”

    那小二闻言，当即把门合上，才上前问道：“几位客官有什么想问的，小人知无不言！”

    杨林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听说当今官家，跟李师师打得火热，是也不是？”

    阮小五、汤隆、时迁一听，顿时都是眼睛一亮，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毕竟八卦谁不喜欢听，何况是皇帝的八卦。

    小二连忙说道：“客官慎言，此事虽然人尽皆知，却也不能随便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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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林掏出一锭银子，足足有十两之多，塞到那小二的手里，笑道：“麻烦小二哥与我们说说，我们绝不会出去乱说。”

    小二看着这锭银子，暗自吞了口口水，正应了那句话：有钱能使鬼推磨！

    “不知客官想听什么？”小二将银子收起来。

    杨林笑着说道：“你在这矾楼招呼客人，想必知道不少事情吧，捡一两件来说说。”

    “那我就说了，客官可别说是小人说的！”

    小二轻咳一声，说道：“几位客官可知道周邦彦么？”

    四人顿时一头雾水，都是纷纷摇了摇头。

    小二暗骂一声土包子，嘴上说道：“周邦彦乃是一位大才子，深得李行首的欣赏，去年他任职大税监，有一次官家正好生病，他趁机来见李行首，哪知官家忽然到来。”

    阮小五问道：“莫非是来捉奸的？”

    那小二摇头说道：“是宫里进了江南的新橙，官家特意给李行首送来，并不知道周邦彦在这里。”

    ......... ...... .......

    阮小五又问道：“那个周邦彦呢？”

    小二嘿嘿笑道：“官家忽然到来，周大才子躲避不及，只好藏到床底下。官家竟然没发觉，与李行首边吃橙子，一边说话，周邦彦就在床下听着。”

    众人听了，无不感到好笑。

    小二继续说道：“那天官家身体没好，因此就没留宿，周邦彦心里不忿，于是写下一首词来：”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指破新橙。锦帏初温，兽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后来官家知道了这首词，顿时恼羞成怒，让蔡太师以收税不足额为由，将周邦彦罢官免职，差人押出京城。”

    “那时候也是冬季，李行首还冒着风雪，为周邦彦送行呢。”

    阮小五感叹道：“能得李师师这般看中，想必那周邦彦一定是个极有文采，而且还十分英俊潇洒的人。”

    小二笑道：“客官这就错了！那周邦彦如今都快六十了，哪称得上英俊潇洒！”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愕然。

    一个快六十的老头子，居然能地李师师的看重，真是应了那句话：书中自有颜如玉！

    杨林问道：“那周邦彦后来怎么了？”

    小二说道：“后来李行首去求情，又给官家唱了周邦彦写的《兰陵王》，官家于是就心软了，叫人召回了周邦彦。”

    “周邦彦由此因祸得福，被提举大晟府乐正，而且经此一事，还深受官家的赏识，常常陪伴官家左右，作为御用词人，算是飞黄腾达了！”

    四个人听到这里，都不觉有些腻味。

    按照通俗的说法，李师师是赵佶养的外宅，她跟周邦彦有私情，赵佶生了一阵气之后，居然和自已外宠的情夫谈起了诗画。

    这可真是：女娲补天已荒唐，又将荒唐演大荒。

    众人都摇了摇头，让小二出去了，只有时迁低着头，目光一阵闪烁，不知道在想什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