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之中，晶曜之光愈发璀璨夺目。

    苏芸盘坐在星辉铺就的平台上，周身镜花水月体质完全展开，无数细密的镜影在她身周流转、重叠、破碎又重生。每一片镜影中都映照着不同的星空景象——有的星河旋转，有的星辰寂灭，有的星云诞生，玄妙非常。

    她的气息在造化中期巅峰处剧烈波动，如同潮汐般起伏不定，持续冲击着那道通往造化后期的无形壁垒。

    璃幽守在三丈外，九条狐尾呈扇形展开，幽蓝狐火在尾尖静静燃烧。她既是为苏芸护法，也是在警惕着四周星空的任何异动。方才那场大战虽然结束，但天衍宗和囚天殿的人能来一次，就可能来第二次。

    江澈调息完毕，缓缓睁眼。他伤势已完全恢复，此刻气息沉凝，缓步走到璃幽身旁，目光落在苏芸身上，眼中带着关切与期待。

    “芸儿这次突破的动静，比我预想的要大。”璃幽轻声开口，媚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镜花水月体质在星空环境下似乎被彻底激发了。”

    江澈点头。他能感觉到，苏芸周身那些流转的镜影并非单纯幻象，每一片都蕴含着真实的能量波动，更隐约与远处的星辰产生共鸣。这种共鸣虽微弱，却真实存在，仿佛苏芸正在以自身为镜，映照整片星空的奥秘。

    “她需要时间。”天机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这位天机阁主已收起因果业火，月白长袍恢复平静，眼中星河缓缓流转，正静静看着苏芸突破的景象。

    “镜花水月体质在上古时期被称为‘映世之镜’，”天机子缓缓道，“修至大成可映照万物本质，窥探虚实变幻。苏芸获得晶曜幻界传承后，这份体质与星空之力产生了奇妙的契合。此次突破若能成功，她的战力将有质的飞跃。”

    “质的飞跃？”江澈心中一动。

    天机子看了他一眼：“以造化后期修为，抗衡寻常道衍初期，并非没有可能。”

    这话让江澈和璃幽都心中一震。越阶而战在修真界本就罕见，跨越一个大境界更是凤毛麟角。道衍境与造化期之间有着本质的差距，那是初步触及法则层面的分水岭。若苏芸真能做到以造化后期抗衡道衍初期……

    “不过，”天机子话锋一转，“突破过程也伴随风险。镜花水月体质全力展开时，她的神魂会极度敏感，易受外界干扰。方才大战的余波、星空中残留的杀气、甚至你们心中的杂念……都可能成为她心魔滋生的引子。”

    江澈和璃幽闻言，立刻收敛心神，将一切忧虑杂念压下，心中只剩澄澈的守护之意。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

    约莫一炷香后，苏芸周身的镜影忽然齐齐一震！

    所有镜影同时破碎，化作亿万晶莹光点，却又在下一秒重新凝聚——这一次，凝聚出的不再是零散的镜片，而是一面巨大的、横贯数十丈的透明晶镜！

    镜中，整片星空倒映其中，每一颗星辰的位置、每一道星河的流向、甚至星光在虚空中传播的轨迹波纹，都清晰可见，仿佛这面晶镜将整片星空都“拓印”了下来。

    苏芸缓缓睁开眼。

    她的瞳孔变成了纯净的晶曜之色，眼中仿佛有万千星辰在生灭流转。气息在这一刻冲破桎梏，踏入造化后期！

    晶镜缓缓收缩，最终化作一枚巴掌大小的透明水晶，落入苏芸掌心。她握紧水晶，周身气息渐渐平复，眼中晶曜之色也慢慢褪去，恢复成熟悉的黑眸，只是眸底深处，似有星辉永驻。

    “江澈，璃幽姐。”苏芸起身，脸上带着欣喜而沉静的笑容，“我突破了。”

    她能清晰感觉到自身的变化——灵力总量提升了近三倍，对镜花水月体质的掌控达到全新层次，晶曜传承中的许多秘术此刻豁然开朗。更重要的是，她与这片星空产生了一种奇妙的联系，仿佛只要心念一动，就能借来星辰之力加持己身。

    “恭喜。”江澈由衷道，眼中满是欣慰。

    璃幽也露出笑容：“造化后期，这下我们的战力又强了一分。”

    天机子走了过来，目光在苏芸掌心的水晶上停留片刻，点头道：“‘映世镜心’雏形已凝，不错。此物可随你修为成长而进化，日后多加温养，待其完全成型，不仅是本命法宝，更是你体质神通的外显核心。”

    “多谢前辈指点。”苏芸恭敬行礼。她能突破得如此顺利，与星空环境、与天机阁的庇护密不可分。

    天机子摆摆手，看向江澈：“你方才动用命魂封印气息斩杀阴雪，事后可感觉到什么异样？”

    江澈神色一凛，沉声道：“那缕气息威力极强，对蚀魂之力似乎有天然克制。但使用时，晚辈感觉到眉心封印传来轻微松动感，虽然战后很快重新稳固，但……”

    “但隐患已种下。”天机子接话，语气凝重，“命魂封印中的力量，本质层次远超你当前境界。强行引导虽能发挥威力，却也在磨损封印本身的稳固性。次数多了，封印可能提前崩解，那时你尚未做好准备，恐有被反噬吞噬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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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澈心中一沉：“前辈可有解决之法？”

    天机子沉默片刻，眼中星河流转，似在推演万千可能。许久，才缓缓开口：“两条路。其一，尽快提升修为根基，待你踏入道衍境，神魂与肉身足以承载封印中的部分力量时，可尝试主动掌控、炼化，而非被动引导借用。”

    “其二呢？”

    “寻找加固封印之法。”天机子道，“但这更难。命魂封印的层次远超当世，能加固它的材料或秘术，恐怕只有某些失落的上古遗迹中才有线索。而且，即便找到，也需要你自身对封印本质有足够理解，否则贸然加固，可能适得其反。”

    江澈握了握拳。两条路都不容易，但至少有了方向。他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前辈，墨璇前辈曾提及，造化期之后的道路是道衍境、鸿蒙淬体境、万法归宗境等。那命魂封印中的力量，大致相当于哪个层次？”

    天机子深深看了他一眼：“若封印完全解开，其中力量彻底爆发……恐怕不亚于‘界域开辟境’，甚至更高。”

    界域开辟境！

    那是墨璇曾提及的、在鸿蒙淬体境和万法归宗境之后的传说境界！江澈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明白为何每次命魂气息泄露，都带有那种凌驾法则之上的威压。

    “当然，那是完全状态。”天机子补充道，“如今封印中的力量经过万年消磨，又被层层封禁，早已不是全盛时期。但即便如此，对你而言仍是庞然巨物。”

    江澈点头，将这个信息牢记心中。

    “前辈，”苏芸轻声开口，将话题引回，“您之前说，待江澈出关要详谈九幽魂钥与轮回之门的事。如今江澈伤势已愈，晚辈也有所突破，可否……”

    天机子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江澈和璃幽，最终点头：“随我来。”

    他袖袍一挥，四周星辰再次移位，星空亭台扩大数倍，中央浮现出一张由星光凝聚的长桌。四人落座，天雨也无声出现，坐在天机子身侧。

    “关于轮回之门，”天机子开门见山，指尖在星空中虚划，星光自动凝聚成古老的符文与图案，“天机阁万年传承中，对此门的记载虽不详细，但每一条都至关重要。”

    星光符文缓缓旋转，散发出沧桑气息：

    “其一，轮回之门并非自然形成，而是上古末期，由五位至强者联手建造。这五位，便是后世所称的‘五界王’。”

    江澈瞳孔微缩。五界王——这个名讳他听过不止一次，与命魂封印、与冥王、与蚀魂族都有牵扯。他丹田内的混沌真意似乎感应到什么，微微波动。

    “其二，轮回之门最初的目的，是封印。”天机子继续道，星光符文变幻，勾勒出一扇模糊的巨门轮廓，门缝中透出令人心悸的幽暗，“根据零碎记载，门后封印之物来自天外，非生非死，能侵蚀万物本源，连五界王都无法彻底消灭，只能联手将其封入门的另一侧。”

    璃幽皱眉：“与蚀魂族有关？”

    “不确定，但确有相似之处。”天机子摇头，“不过时间线对不上——蚀魂族大规模出现是在五界王陨落之后，而轮回之门的建造更早。或许蚀魂族是那封印之物泄露出的气息所化，又或许是别的什么。”

    “其三，”天机子语气凝重起来，星光符文凝结成九枚碎片虚影，环绕巨门旋转，“九幽魂钥，是开启轮回之门的钥匙，但同时也是……维持封印平衡的阵眼。”

    江澈一怔：“此话怎讲？”

    “九枚碎片集齐，确实能开启轮回之门。但开启之后，持钥者将面临选择。”天机子看向江澈，眼中星河仿佛倒映出万千未来分支，“是彻底打开封印，释放门后的东西；还是以自身为引，魂钥为基，重新加固封印？这个选择，或许将决定整个九霄大陆的命运走向。”

    星空亭台内一片寂静，唯有远处星辰运转的微光。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江澈原本以为，集齐魂钥碎片后，要么获得机缘，要么面临危险，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关乎大陆命运的抉择。

    “为什么是我？”江澈低声问，这个问题他已在心中问过无数次，“为什么魂钥碎片会主动汇聚到我身上？这命魂封印，又与轮回之门有何关联？”

    天机子与天雨对视一眼。

    “你的命格很特殊。”天雨缓缓开口，声音苍老而沉稳，“天机阁曾以因果业火推演你的过去，发现你的命格在十八岁那年发生了剧变——那是你妹妹阿涟出事的时间点吧？”

    江澈心中一痛，点头。

    “自那之后，你的命格就与‘冥王’因果纠缠，与轮回之门的命运线产生交集。”天雨继续道，“这并非偶然。或许早在你出生时，甚至更早的某一世，你就已与这些上古秘辛绑定。”

    前世？

    江澈想起命魂封印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画面，想起幻境中那个与阿涟同貌却更沧桑的“冰璃”，想起猩红意志低语时提到的“冥王”。若真有前世，那他前世究竟是什么身份？与冥王、与轮回之门又是什么关系？

    “现在深究这些无益。”天机子打断他的思绪，“当务之急，是应对眼前的危机，提升自身的实力。天衍宗和囚天殿今日虽退，但绝不会罢休。尤其是天衍宗宗主——那人闭关百年，修为深不可测，若他亲自出手……”

    他没有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分量。上三宗之一的宗主，其修为至少也是鸿蒙淬体境，甚至可能更高。

    “前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苏芸问道，她掌心的镜心水晶微微发光，映照着亭台内的星光。

    天机子沉思片刻，道：“江澈需要尽快提升实力，最好能在短期内踏入造化后期，为将来冲击道衍境打下根基。苏芸你刚突破，需稳固境界，同时参悟镜花水月体质与星空之力的更深层融合。璃幽的九尾血脉已完全觉醒，但天狐传承尚有精进空间，我可开启天机阁秘藏，供你参阅上古狐族遗典。”

    他看向三人，语气郑重：“天机阁的星空山秘境，你们可以继续使用。山中时间流速与外界不同，资源充沛，是最理想的修炼之地。我会为你们调整秘境阵法，让星辰之力更契合你们的修行。”

    “那前辈您……”江澈看向天机子。

    “我与天雨要暂时离开天机阁一段时间。”天机子眼中星河流转，似在看向遥远的未来，“今日之战，以及最近九霄大陆各处异动，让我感觉到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我需要亲自去几个地方确认一些事，同时……为可能到来的变故早做准备。”

    他起身，月白长袍在星辉中无风自动：“你们就在此安心修炼。短则一月，长则三月，我必回来。届时，无论你们修为进展如何，我们都要开始规划下一步的行止。”

    江澈、苏芸、璃幽齐齐起身，郑重行礼：“多谢前辈！”

    天机子点头，与天雨对视一眼，两人身影渐渐淡去，融入星空之中，消失不见。

    亭台内，只剩三人。

    江澈望向星空深处，那里星辰永恒流转，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秘密。他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混沌真意的流转，以及眉心封印那若有若无的悸动。

    风暴眼……轮回之门……冥王因果……

    前路艰险，但他已没有退路。

    “我们先去星空山。”江澈转身，看向苏芸和璃幽，眼中重新燃起坚定光芒，“抓紧时间修炼。等天机前辈归来，我们才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苏芸和璃幽重重点头。

    三道身影，在星光的指引下，再次走向那座悬浮于星辰之间的秘境之山。

    星空寂静，却暗流涌动。

    真正的风暴，正在地平线下悄然积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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