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艰难地穿透古林浓密的树冠，在铺满落叶的地面投下斑驳光影。
江澈第一个恢复意识。剧烈的痛楚从全身各处传来——经脉如被火燎，五脏六腑仿佛移位，眉心处更是一阵阵刺痛。他挣扎着睁开眼，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逐渐清晰。
苏芸和璃幽倒在身旁不远，两人都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但平稳。
“苏芸……璃幽……”江澈艰难地挪动身体，每动一下都牵动伤势，冷汗浸透衣衫。他先爬到苏芸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她颈侧。
还好，脉搏虽然微弱，但还在跳动。
“江澈……”苏芸睫毛颤动，缓缓睁眼。看到江澈满是血污的脸，她眼中涌出泪水，“你还活着……”
“都活着。”江澈挤出一个笑容，却扯痛了嘴角的伤口。
璃幽也醒了过来，九条狐尾无力地耷拉着，原本雪白的毛发沾满血污。“那家伙……走了？”她警惕地环顾四周。
“走了。”江澈确认道，“但不知道会不会回来。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
三人相互搀扶着站起，每一步都走得艰难。江澈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仅剩的疗伤丹药，分给两人。
“这是地阶上品的‘生生回元丹’，能暂时稳住伤势。”他服下一颗，暖流在体内化开，痛楚稍减。
苏芸服下丹药后，眉心晶曜印记微微亮起，开始引动周围灵气辅助疗伤。璃幽则闭目调息，狐尾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天狐血脉的自愈能力远超人族。
“陈姑娘她……”苏芸看向陈家方向，眼中满是悲伤。
江澈沉默片刻:“她被阴雨楼控制了。那种傀儡术……保留了意识却无法自主。”
“我们可以救她吗？”苏芸问。
“至少现在不能。”江澈摇头，“阴雨楼是道衍境，我们三人重伤之躯，回去只是送死。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陈枫死了，陈玄公生死未卜，陈玄风消散……陈家已经名存实亡。”
密林间一时寂静，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
良久，璃幽开口:“接下来去哪？中土这么大，囚天殿的眼线可能无处不在。”
江澈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墨璇所赠的玄女令。令牌散发着温润光泽，上面的空间道标隐约指向某个方向。
“墨璇前辈说过，玄女界欠我一个人情。而且……”他看向苏芸，“玄女界是封闭的女性界域，或许能暂时避开囚天殿的追踪。”
“可我是男的。”江澈苦笑。
“墨璇前辈既然赠你玄女令，应该考虑过这一点。”苏芸轻声道，“而且我现在伤势不轻，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调养。璃幽姑娘也是。”
璃幽点头:“我同意。不过在此之前……”
她看向江澈:“你得先恢复至少五成实力。从这里到玄女界的空间道标，至少需要横跨大半个中土神洲。路上不会太平。”
江澈盘膝坐下，开始运转《云水诀》。混沌真意虽然微弱，但依然顽强地在经脉中流转，缓慢修复着损伤。
苏芸和璃幽为他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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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陈家府邸。
阴雨楼站在陈玄公化作的冰雕前，手指轻抚冰面。陈雨薇静立在他身后，眼中红光微微闪烁。
“老东西，命还挺硬。”阴雨楼冷笑，“寒毒与本源纠缠，又被我的幽冥寒气冰封，居然还能保留一丝生机。”
他转身看向陈雨薇:“你觉得，我该杀了他，还是留着他？”
陈雨薇面无表情:“主人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呵，傀儡术倒是彻底。”阴雨楼满意地点头，“不过留着他或许有用。陈家在中土传承千年，还是有些底蕴的。等我把你培养起来，以陈家嫡女的身份掌控陈家残余势力……”
他话未说完，突然抬头望向天空。
三道流光从天际疾驰而来，落在陈家院中。为首一人身穿紫金长袍，气度威严，赫然也是道衍境修为！身后两人则是造化巅峰。
“阴雨楼，你在陈家的动静太大了。”紫袍人皱眉看着满目疮痍的院落，“囚天殿在中土的行动，需要更隐蔽。”
“监察使大人。”阴雨楼微微躬身，却不卑不亢，“计划有变。我发现了更有价值的目标。”
他将江澈的事情简要说了一遍，隐去了命魂之威的细节。
紫袍监察使听完，神色凝重:“能让你受伤的造化中期……确实不简单。殿主知道了吗？”
“我已传讯。”阴雨楼点头，“殿主命令，活捉江澈是第一要务。陈家的事情可以暂时放一放。”
“那这里怎么处理？”监察使看向冰雕和废墟。
阴雨楼思索片刻，对陈雨薇道:“你留下。以陈家唯一幸存嫡女的身份，接管陈家残余势力。我会留几个助手给你。”
“是，主人。”陈雨薇单膝跪地。
“至于这个老东西……”阴雨楼抬手按在冰雕上，黑色符文从掌心蔓延，爬满整个冰雕，“我先带走。他体内的寒毒与我同源，或许能炼成不错的战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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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雕被他收入储物空间。
监察使看着这一切，欲言又止，最终只说:“尽快找到那个江澈。殿主的耐心有限。”
三人化作流光离去。
陈雨薇独自站在废墟中，眼中红光闪烁。许久，她缓缓走向祠堂方向，开始收拾残局。
只是无人看见，在她转身的刹那，一滴泪水从眼角滑落，瞬间蒸发在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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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古林深处。
江澈吐出一口浊气，周身气息平稳了许多。虽然距离全盛状态还差得远，但至少恢复了四成实力。
苏芸和璃幽的伤势也好了大半。天狐血脉的恢复力让璃幽已经能发挥七成战力，苏芸的晶曜传承对疗伤也有奇效。
“我们该动身了。”江澈站起身，看向东方，“玄女界的空间道标指向那边，大约需要半月路程。”
“这半月不会太平。”璃幽整理着狐尾，“囚天殿不会放过我们。”
“所以才要去玄女界。”江澈握紧玄女令，“墨璇前辈说过，玄女界有上古禁制，非界内之人难以进入。到了那里，我们才算暂时安全。”
苏芸走到他身边，轻声问:“到了玄女界之后呢？我们不能永远躲着。”
“当然不能。”江澈眼中闪过坚定，“在玄女界养好伤，提升实力。然后……主动出击。”
他看向两人:“阴雨楼，阴无命，囚天殿……他们欠下的血债，必须偿还。陈枫的仇，陈玄公的仇，还有阿涟……”
提到阿涟，江澈声音微顿。苏芸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
“走吧。”璃幽打破沉默，“趁现在天色还早。”
三人离开古林，踏上前往玄女界的路。
他们没有走官道，而是选择偏僻的山路。江澈用混沌真意掩盖三人气息，苏芸用晶曜秘法干扰天机推演，璃幽则负责探查前方路况。
第一天平安无事。
第二天傍晚，他们在山间一处破庙歇脚。庙里供奉的神像早已破损，看不清原本模样。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江澈布下简易的警戒阵法。
深夜，苏芸靠在江澈肩头睡着了。连日奔波加上伤势未愈，她已经疲惫不堪。
璃幽坐在庙门口，望着夜空中的星辰，狐尾轻轻摆动。
“你为什么不睡？”江澈轻声问。
“天狐不需要太多睡眠。”璃幽回头看他，月光下她的侧脸显得柔和，“而且，总得有人守夜。”
江澈沉默片刻:“谢谢你，璃幽。”
“谢什么？”
“谢你一直陪在我们身边。”江澈认真道，“从云荒到中土，你帮了我们太多。”
璃幽笑了，笑容里有一丝江澈看不懂的复杂:“我说过，我心悦你。所以帮你，是心甘情愿的。”
江澈低下头，没有回应。
“你不用急着回答。”璃幽转过头，继续看星星，“等一切都结束了，再告诉我你的答案。”
庙内陷入沉默，只有苏芸平稳的呼吸声。
许久，璃幽忽然开口:“江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真的找到了复活阿涟的方法，你会怎么选择？”
江澈身体微僵。
“我不知道。”他诚实地说，“阿涟是我的妹妹，我欠她太多。但苏芸……”
他看向熟睡的苏芸，眼中满是温柔:“她是我认定的道侣。”
“那就两个都要。”璃幽说得轻松，“修炼界三妻四妾的多了去了。”
江澈摇头:“感情不是这样算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江澈重复道，“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变强，报仇。”
璃幽没有再问。
后半夜，江澈接替璃幽守夜。他坐在庙门口，运转《云水诀》，同时感知着四周动静。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远处山林中突然传来细微的破空声。
江澈眼神一凛，叫醒苏芸和璃幽。
“有人来了。三个，造化初期。”
三人迅速隐蔽。片刻后，三道黑影落在破庙外，正是囚天殿的追兵！
“气息在这里消失了。”其中一人沉声道。
“搜！”
三人冲进破庙，却发现庙内空无一人。只有地上残留的篝火余烬，还有江澈故意留下的一缕误导气息。
“追错了方向，去那边！”三人化作黑光朝错误方向追去。
庙宇屋顶上，江澈三人屏息凝神，直到追兵远去才松了口气。
“他们追踪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江澈皱眉，“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而且不能再用常规路线。”苏芸思索道，“我可以用晶曜秘法模拟几种不同气息，分路误导他们。”
“好主意。”璃幽点头，“我来布置几个幻象分身。”
三人当即行动。半个时辰后，三个方向同时出现“江澈三人”的气息，朝不同方向而去。
而真正的他们，则选择了第四条路——一条最难走，但最隐蔽的古老山道。
晨光再次升起时，他们已经深入群山。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
但至少这一刻，他们还在一起，还有希望。
江澈握紧玄女令，望向东方渐明的天际。
玄女界，必须尽快赶到。
而在那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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