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休整,在寒渊永恒的冰冷与寂静中度过。
江澈几乎未曾合眼,净炎之力如涓涓细流,持续温养着苏芸受损的经脉与神魂。她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呼吸也平稳悠长,但眉宇间仍带着一丝疲惫的痕迹。璃幽守在一旁,偶尔以月华之力辅助,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远处泛着微光的第四关入口,那里隐约传来令人肌肤生疼的锐利气息。
陈枫与族人轮流警戒,神色肃穆,看向江澈的目光中除了原有的敬畏与感激,更多了一份深深的信赖。昨夜江澈应下救治家主的承诺,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绝境中的曙光。
辰时将至。
“感觉如何?”江澈低声问醒来的苏芸。
苏芸坐起身,活动了一下仍有些僵硬的手腕,对他露出一个安心的浅笑:“好多了,不影响行动。”她不想让他担心,更不想成为拖累。
江澈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戳穿她眼底那抹未散的虚弱,只是握住她的手,将一股更加精纯温和的净炎之力渡过去:“量力而行,一切有我。”
简单的几个字,却让苏芸心中暖流涌动。她重重点头:“嗯。”
玄墨子的声音准时响起,穿透寒渊的寂静:“时辰已到。第四关,‘锐金剑林’。此地乃上古剑修残留剑气与金行法则汇聚所化,林中遍布无形剑意与金锐之气,更有‘金灵剑傀’游弋其中。尔等需穿过剑林,抵达中央‘剑碑’之下,感悟一道剑意真解,方可开启最后一关通道。时限,一日。提醒,剑意伤神,剑傀夺命,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前方冰桥尽头的蓝光骤然炽烈,化作一道旋转的光门。
“剑林……金行之地。”江澈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太乙庚金焰在丹田中微微雀跃,“走!”
众人穿过光门,眼前景象骤变。
不再是冰天雪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由无数金属色泽的奇异树木构成的森林。这些“树木”并非真正的植物,而是由精纯的金行之气凝聚而成,枝干如剑般笔直锋利,叶片边缘闪烁着寒芒,整片森林都弥漫着一股刺破苍穹的锐利剑意。空气中飘荡着细密的金色光点,那是浓郁到实质化的金锐之气,呼吸间都感觉咽喉微痛。
更令人心悸的是,森林深处,隐约可见一些完全由金属构成、手持各式光剑、眼眶中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金灵剑傀”在缓缓游荡,它们散发出的气息,最低也是融天后期,甚至有几尊达到了融天巅峰。
“好强的剑意和金气!”陈枫脸色发白,木系功法在这里受到的压制比寒渊更甚,他必须全力运转青木养源诀才能勉强抵御那无处不在的锐气切割。
苏芸也感到不适,空间感知在这里被纵横交错的锐利剑意切割得支离破碎,难以成网。
“跟紧我。”江澈踏前一步,太乙庚金焰自体内升腾而起,在他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鎏金色光晕。同为金行,庚金焰的气息一出,周围那躁动的金锐之气仿佛遇到了君王,变得温顺了许多,至少不会主动攻击他们。这是同源力量的天然压制。
然而,这份压制也引来了那些剑傀的注意。最近的两尊融天后期的剑傀,眼眶中金焰跳动,无声无息地转向,手中光剑抬起,锁定了江澈。
“它们被你的庚金焰吸引了。”璃幽蹙眉,九尾舒展,做好了战斗准备。
“无妨,正好试试这剑林的成色。”江澈神色不变,掌心庚金焰流转,并未凝聚成兵器,反而引动了体内另一股力量——源自尺水剑法的剑道真意!虽然原剑已碎,但那份对“水”与“剑”的理解早已融入他的道基。此刻,在水系玄元重水焰的隐隐呼应下,一股绵长却暗藏惊涛的剑意自他周身弥漫开来,与庚金焰的锋锐相辅相成。
他并指如剑,向前一点。
一道凝练到极致、兼具水的柔韧穿透与金的锋锐无匹的淡金色剑气激射而出,并非直刺,而是划出一道玄妙的弧线,如同水波荡漾,瞬间绕开一尊剑傀格挡的光剑,精准地点在其胸膛的核心符文之上!
嗤!
剑气没入,那尊剑傀动作猛然僵住,眼中金焰熄灭,哗啦一声散落成一地金属碎块。
另一尊剑傀的光剑已劈至江澈面门!江澈不闪不避,右手鎏金火焰缠绕,直接一把握住了那道光剑剑刃!
“碎。”
庚金焰爆发,光剑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火焰顺势蔓延上剑傀手臂,瞬间将其半个身躯熔化成流淌的金液!剑傀挣扎着想要自爆,江澈左掌已按在其头颅,净炎之力吞吐,将其内部的核心能量连同暴戾的剑意一同净化、湮灭。
两尊融天后期的剑傀,在江澈举手投足间,灰飞烟灭。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展现出的不仅是绝对的力量压制,更是对金行之力与剑意精妙的掌控。
陈枫等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知道江澈强,却没想到在属性相合的环境下,他能强到如此举重若轻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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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江澈率先向剑林深处走去,庚金焰光晕开路,所过之处,金锐之气退避,低阶剑傀甚至不敢靠近。
众人连忙跟上。苏芸跟在他身侧,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和那流转的鎏金火焰,眼中异彩连连。她知道他很强,但每一次见他出手,那份沉稳与强大都让她心折。
璃幽嘴角微勾,眼中也带着赞许,但更多的警惕投向四周阴影。她感觉到,有不止一道隐晦的目光,正从不同方向窥视着他们。
果然,行至一片剑形树木格外密集的区域时,异变陡生!
侧方,数道凌厉无匹、带着尖锐破空声的金色剑气突然袭至!这些剑气并非来自剑傀,而是人为激发,刁钻狠辣,直取队伍中修为受制最甚的陈枫及其族人,以及看起来气息虚弱的苏芸!
“小心!”江澈反应极快,太乙庚金焰瞬间在身侧布下一道火焰屏障。然而那些剑气似乎早有预料,半空中陡然转折,绕过屏障,依旧斩向目标!
是燕翎!他一直潜藏在附近,伺机报复!
“卑鄙!”陈枫怒喝,仓促间祭出一面青木盾牌,挡住袭向自己和族人的剑气,却被震得气血翻腾。而袭向苏芸的那两道剑气,角度更为阴毒,一前一后,封死了她所有闪避空间!
苏芸脸色微变,她伤势未愈,强行调动空间之力极为勉强。眼看剑气临身——
一道雪白的身影骤然挡在她身前!璃幽九尾怒张,化作层层叠叠的白色屏障,硬生生接下了那两道剑气!
砰!砰!
狐尾屏障剧烈震荡,璃幽闷哼一声,后退半步,一条狐尾的末端被剑气割开一道细小的伤口,流出银色的血液。
“璃幽姐!”苏芸惊呼。
“没事。”璃幽甩了甩受伤的尾巴,眼中寒光四射,看向剑气袭来的方向,“藏头露尾的鼠辈,给本狐滚出来!”
阴影中,燕翎带着两名族人缓缓走出,脸上带着狞笑和报复的快意:“江澈,你的火焰不是厉害吗?我看你能护住几个人!在这剑林里,我燕家的‘鸣沙金罡’可是如鱼得水!”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淡黄色的沙金罡气,将周围的锐金之气都隐隐引动,气息比在戈壁时强盛不少。他显然也利用了剑林的环境。
“燕翎,你找死!”江澈眼神彻底冷了下来。燕翎攻击苏芸和璃幽,触碰了他的逆鳞。他不再压制,周身气势轰然爆发,鎏金火焰冲天而起,如同降世的神罚之火,恐怖的锋锐与高温让燕翎周围的沙金罡气都剧烈波动起来!
“怕你不成!”燕翎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但更多的是疯狂,他厉声对族人道,“布‘鸣沙困金阵’!拖住他!其他人,给我杀了那个女的(苏芸)和那只狐狸!”他看出苏芸和璃幽是江澈的软肋,竟想以此牵制。
两名燕家族人立刻结印,地面涌起流沙般的金黄气息,化作一道道锁链缠向江澈,试图限制他的行动。燕翎自己则凝聚出一道巨大的沙金巨刃,狠狠斩向江澈!同时,另外两名燕家子弟则狞笑着扑向苏芸和璃幽!
“你们的对手是我!”陈枫怒吼,带着族人挡在苏芸和璃幽身前,青木光华绽放,虽然属性被克,却寸步不让,“江丹师,他们交给我们!你去收拾燕翎!”
他知道,唯有江澈迅速解决燕翎,才能解除危机。
江澈看了一眼勉力支撑的陈枫,又看了一眼眼神冰冷的璃幽和面色坚毅的苏芸,重重点头:“坚持住!”
话音未落,他体内混沌真意轰鸣,净炎之力、玄元重水焰、太乙庚金焰三色光华在体表流转、交融!面对燕翎的阵法束缚和全力一击,他不退反进!
“混沌归墟指!”
一指点出,指尖混沌坍缩,那缠绕而来的沙金锁链如同遇到克星,纷纷崩碎湮灭!同时,他左拳挥出,拳锋之上,净炎的纯净、重水的绵长、庚金的锋锐,三力合一,化作一道混沌色的拳罡,与燕翎的沙金巨刃悍然对撞!
轰——!!!
狂暴的能量炸开,周围的剑形金属树木被摧折大片!燕翎惨叫一声,沙金巨刃破碎,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口中鲜血狂喷,周身罡气黯淡,显然受了重创!
而江澈只是身形晃了晃,便稳住了。他对火焰与力量的掌控,经过连番大战与净炎三变的淬炼,早已今非昔比。燕翎借助环境之力,依旧无法弥补本质的差距。
另一边,陈枫与族人凭借青木养源诀的顽强生机,勉强挡住了两名燕家子弟的猛攻,虽然险象环生,但暂时未败。璃幽更是直接找上了另一名燕家子弟,月光弯刃神出鬼没,打得对方节节败退。
燕翎挣扎着爬起,看着步步逼近、眼神冰寒的江澈,又看看落入下风的族人,心中终于被无边的恐惧吞噬。他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再纠缠下去,真可能死在这里!
“江澈!你给我等着!”他撂下毫无底气的狠话,猛地捏碎一枚保命符箓,化作一道黄光卷起重伤的自己,头也不回地朝剑林外仓皇逃窜!连族人都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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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燕家子弟见状,更是魂飞魄散,纷纷想要逃跑。
“想走?”璃幽冷笑,月光弯刃划过玄奥轨迹,直接将一名燕家子弟重创倒地。陈枫也抓住机会,与族人合力制住另一人。
江澈没有去追燕翎,他更关心同伴的情况。快步走到苏芸身边,上下打量:“没事吧?”
苏芸摇头,目光却落在他刚才硬撼巨刃的拳头上,那里肌肤有些发红。“你的手……”
“无妨。”江澈握住她的手,发现她指尖冰凉,显然刚才的变故让她也消耗不小。“我们先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让你和璃幽调息。”
他看向被制住的燕家子弟和陈枫:“陈道友,这两人……”
陈枫眼神一冷:“交给我处理。他们袭击在先,证据确凿,即便守护者过问,我陈家也有话说。”他打算借此进一步向江澈示好,并彻底与燕家划清界限。
江澈点头:“有劳。”他不再多言,带着苏芸和璃幽,继续向剑林中央进发。经过这番变故,他们需要尽快抵达剑碑,以免夜长梦多。
剑林深处,锐金之气越发浓郁,剑意也越来越清晰可感。而在他们身后,陈枫处理完俘虏,也急忙跟上,眼神更加坚定。他知道,自己赌对了。跟随江澈,或许不仅能救家主,还能为陈家寻得一个强大的盟友。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在更高处,某棵巨大的金属树冠阴影中,一双淡漠的眼睛,将刚才的一切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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