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云来客栈的客房内灯火未熄。

    江澈将储物戒指中的灵石全部取出，在桌上清点。上品灵石四百二十七枚，中品灵石两千余，下品灵石若干——这在东陆算是一笔巨富，但在中土，尤其想要竞拍聚宝轩拍卖会的压轴之物，远远不够。

    “星核碎片……”江澈摇头，“按照中土的行情，这种涉及法则之力的上古遗物，起拍价至少三千上品灵石，成交价可能破万。”

    苏芸咬着下唇，将她的储物镯也取出，倒出所有灵石:“我这里还有两百多上品，加上一些晶石材料……”

    “不用。”江澈按住她的手，“你的修炼资源不能动。况且即便加起来，也差得太远。”

    璃幽斜倚在窗边，月光洒在她的九尾上:“本狐倒有些私藏，但大多在北境祖地，随身带的妖族修炼之物，在人族地盘也卖不出高价。”她顿了顿，“要不，本狐去‘借’点？”

    “不可。”江澈断然否决，“初来乍到就惹事，只会暴露得更快。”

    沉默在房间中蔓延。窗外传来天枢城夜市的喧嚣，那些热闹与此时的三人无关。

    “青松子说的丹师协会，”苏芸忽然抬头，“如果你能考取高阶丹师凭证，是不是可以通过接炼丹委托快速筹集资金？”

    江澈眼神微动:“理论上可行。天阶丹师在中土也是稀缺资源，一炉天阶丹药的委托费，视丹药品质和难度，通常在五百到两千上品灵石之间。”

    “但你现在的状态……”苏芸眼中满是担忧，“炼制天阶丹药消耗极大，而且需要绝对安静的环境，不能被打扰。我们现在连个安全的炼丹室都没有。”

    璃幽转过身来:“炼丹室可以租，安全的问题——”她勾起嘴角，“本狐来负责。六阶巅峰的天狐坐镇，除非造化中期以上的老怪物亲自出手，否则谁也别想靠近。”

    江澈看着二人。苏芸眼中的信任，璃幽眼中的坚定，让他胸口涌起一股暖流。

    “好。”他深吸一口气，“明天一早，我去丹师协会考取凭证。如果顺利，我们就租用协会的高阶炼丹室，我炼制一枚天阶中级丹药——‘九转化元丹’。”

    苏芸一怔:“那是造化期修士用来稳固境界、转化真元的丹药，难度在天阶中级里都算偏高的。你有把握吗？”

    “在神农谷时，我帮姜前辈处理过这味丹的辅材，对药理还算熟悉。”江澈摊开手掌，一缕混沌气流盘旋而出，“而且我有玄元重水焰和太乙庚金焰，控火精度足够。最重要的是——”

    他看向苏芸:“这枚丹药如果炼制成功，不仅能卖出高价，更能向中土各方证明我的价值。一个有实力的天阶丹师，会比一个单纯的天才修士更受重视，也更难被轻易动。”

    璃幽轻轻鼓掌:“聪明。实力是护身符，但能被利用的价值，才是真正的护城河。”

    ---

    第二日清晨，天枢城丹师协会。

    这是一座五层石塔建筑，门口悬挂着一尊三足丹鼎标志。江澈独自踏入一层大厅，已有十余位丹师在此办理事务或交流。

    青松子似乎早就在等他，见他进门便迎了上来:“小友果然来了。考取凭证需要验证修为、丹火、以及实际操作。你是融天中期，有资格直接考取地阶丹师凭证，若想考天阶，则需要特别申请，且考核难度极大。”

    “我想试试天阶。”江澈平静道。

    大厅里瞬间安静了几分。几位正在交谈的丹师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审视、怀疑，还有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青松子深深看了江澈一眼:“天阶考核需要三位天阶丹师共同监考，炼制一枚指定的天阶初级丹药，成丹品质需达到中品以上。你可想好了？考核材料需自备，失败的话，损失可不小。”

    “我想好了。”江澈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份玉简，“这是我能提供的丹火证明。”

    玉简中封存着一缕太乙庚金焰的气息——锋利、纯粹、带着诛邪破煞的锐意。这是江澈刻意剥离的一丝本源气息，既展示了实力，又不暴露过多底牌。

    青松子接过玉简，神识一扫，脸色微变:“这是……金系源火？”

    大厅里响起低低的吸气声。源火持有者，哪怕只是一缕子火，在丹师界也是备受瞩目的存在。

    “好，好！”青松子连说两个好字，“有源火相助，确实有资格挑战天阶。我这就去请两位长老，你稍候片刻。”

    等待的时间里，江澈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嫉妒，也有善意的好奇。一位中年女丹师走近，微笑着问:“小友如此年轻就敢挑战天阶，不知师承哪位大师？”

    “晚辈自学。”江澈依旧这个回答。

    女丹师眼中讶色更浓，却没再多问，只轻声道:“天阶考核的指定丹方通常是‘蕴神丹’或‘凝元丹’，小友可提前准备。”

    “多谢前辈指点。”

    约莫一炷香后，青松子带着两位白发老者从塔上层走下。两位老者皆身穿绣有四鼎纹路的丹袍——天阶初级丹师。

    “这位是林长老，这位是吴长老。”青松子介绍道，“三位监考已齐，江小友，请随我们去地下炼丹室。”

    地下炼丹室宽敞明亮，中央是一座高阶地火丹炉，四周墙壁刻满加固和隔音阵法。三位长老在监考席落座，青松子宣布规则:“考核丹方为‘蕴神丹’，天阶初级，时限六个时辰。材料自备，成丹需达三枚以上，其中至少一枚中品。”

    江澈拱手行礼，走向丹炉。他并未取出自己的药材，而是先以手掌轻抚炉壁，混沌真意悄然渗入，感知地火脉络。片刻后，他点头:“可以开始了。”

    林长老和吴长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先熟悉丹炉，这是老道丹师才会注意的细节。

    江澈取出药材。主药三百年份的养魂芝、辅药凝神草、定魂花……一样样摆开，处理手法行云流水。当他掌心升起太乙庚金焰时，整个炼丹室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分，金色火焰在丹炉下跳跃，精准地控制着每个区域的温度。

    “控火手法极其老练。”吴长老低声对青松子道，“完全不像是自学的野路子。”

    青松子点头:“而且你看他处理药材的手法，有些细节甚至比我们传承的手法更精妙。”

    炼丹持续了五个时辰。江澈全神贯注，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但双手稳如磐石。在最后的凝丹阶段，他悄然注入一丝玄元重水焰的水系调和之力——这是他从混沌真意中悟出的技巧，水火相济，能让丹药更加圆融。

    丹炉轻震，炉盖开启的瞬间，四枚龙眼大小的淡青色丹药飞出，被江澈以真元托住。丹药表面有云纹流转，药香弥漫，闻之令人神魂一清。

    “四枚成丹，两枚中品，两枚上品！”林长老起身，声音带着激动，“小友，你过关了，而且是优秀过关！”

    青松子满脸笑容地走上前，将一枚刻有四鼎纹路的玉质令牌递给江澈:“从今日起，你就是丹师协会认证的天阶初级丹师。凭此令牌，可在中土任何丹师协会分部享受优惠，租用炼丹室七折，购买药材九折。”

    江澈接过令牌，躬身道谢。

    “小友接下来有何打算？”吴长老温和地问，“若有意留在天枢城分会，我们可以为你提供客卿长老的职位，月俸五百上品灵石。”

    这已经是非常优厚的条件。但江澈摇头:“多谢长老厚爱，但晚辈近期需要炼制一枚私用丹药，可能需要租用协会最好的炼丹室数日。”

    “最好的天字一号炼丹室？”青松子沉吟，“那间通常只对天阶中级以上丹师开放，且日租金高达一百上品灵石。不过——”他看了眼江澈手中的令牌，“你既已是天阶丹师，我可以破例一次，但需要说明炼制何种丹药，我们需要评估风险。”

    江澈平静道:“九转化元丹，天阶中级。”

    三位长老同时色变。

    ---

    三日后，天字一号炼丹室外。

    苏芸和璃幽站在守护阵法外，透过水晶壁能看到炼丹室内的模糊景象。江澈已在里面待了整整两天两夜。

    “他真的能炼成吗？”苏芸第十次问出这个问题。

    璃幽的九尾轻轻摆动，感知着阵法内传来的能量波动:“混沌真意在稳定运转，两种源火的气息交替出现，目前一切正常。但天阶中级丹药……”她顿了顿，“丹成之时，必引天地异象。我们得做好准备。”

    就在这时，炼丹室内的能量波动突然加剧。

    水晶壁上浮现出细密裂纹——不是被破坏，而是能量浓度太高，导致观察阵法不堪重负。一股难以言喻的丹香穿透层层阵法溢散出来，闻之令人真元自行加速运转。

    天枢城上空，风云突变。

    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汇聚七彩霞光，云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隐约有龙吟凤鸣之声传来，灵气如潮水般向丹师协会塔楼涌去。

    “开始了。”璃幽眼神一凝，九条狐尾完全展开，造化初期的威压释放开来，将整座塔楼笼罩。

    城内，无数修士抬头望天。

    “天地异象！这是天阶丹药出世的征兆！”

    “看方向是丹师协会，哪位大师在炼丹？”

    “七彩霞光，龙吟凤鸣……这至少是天阶中级丹药！万川域已经多少年没有出现过这种层次的丹药了！”

    流火剑宗驻地，一位红发老者猛然睁开眼，神识扫向丹师协会方向:“好纯粹的丹道气息，难道是青松子那老家伙突破了？”

    悬空山别院，一位白衣女子站在窗前，手中茶杯停在唇边:“丹成引动天地法则，此丹不凡。去查，是谁在炼丹。”

    聚宝轩顶楼，一位富态中年男子抚掌而笑:“好好好！拍卖会在即，有此丹道盛事，正好为我聚宝轩造势。派人去丹师协会，无论此丹是否出售，都要请这位丹师来参加拍卖会。”

    而在城西某处阴暗宅院，几个袖口绣灰色云纹的黑衣人聚在一起。

    “天阶中级丹师……这种人才，上面一定感兴趣。”

    “查清楚身份，如果是外来者，找机会接触。”

    “小心行事，别引起巡界卫注意。”

    丹师协会塔楼内，青松子和两位长老站在天字一号炼丹室外，脸色既激动又紧张。

    “两天两夜，真的成了？”林长老声音发颤。

    “能量波动还在攀升，还没到最高点。”吴长老紧紧盯着水晶壁，“但这异象……比典籍中记载的九转化元丹出世的异象还要夸张。”

    青松子忽然道:“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除了丹道法则，似乎还有别的法则气息在被牵引？”

    确实。七彩霞光中，隐约有水流声、金石交击声、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混沌初开般的原始气息。

    炼丹室内，江澈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丹炉在空中旋转，炉内九枚丹药正在经历最后一次转化。他双手结印，混沌真意全力运转，玄元重水焰与太乙庚金焰交替注入，涅盘凰焰的本源气息则作为最后的调和剂，融入丹药核心。

    “凝！”

    一声低喝，丹炉轰然开启。九道金光冲天而起，竟直接穿透炼丹室屋顶，没入天空七彩漩涡。下一刻，九枚金色丹药如星辰般在空中盘旋，每一枚表面都有云纹、水纹、金纹交织，中央一点赤红如凰血。

    天地异象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七彩霞光化作光雨洒落，龙吟凤鸣之声震彻全城，浓郁的药香让方圆十里内的修士都感到真元活跃、瓶颈松动。

    “丹成了！”青松子激动得老泪纵横，“九枚，全是上品，不——接近极品！”

    江澈脸色苍白，几乎虚脱，但眼中满是欣慰。他伸手召回九枚丹药，装入早已准备好的玉瓶。其中一枚，他单独取出，握在掌心。

    炼丹室门开启的瞬间，外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江澈走出来，脚步有些虚浮。苏芸第一时间上前扶住他，眼中满是心疼:“你怎么样？”

    “没事，消耗大了些，休息几天就好。”江澈将玉瓶递给青松子，“按照约定，这八枚丹药交由协会处理，我取一枚自用。租金和分成，按规矩办。”

    青松子接过玉瓶的手都在颤抖:“江大师……不，江宗师！您这炼丹造诣，已远超天阶初级，甚至可能接近天阶高级了！”

    “前辈谬赞。”江澈摇头，“只是侥幸罢了。”

    “侥幸？”吴长老苦笑，“若这是侥幸，那我们这些老家伙这辈子都白活了。”

    就在这时，塔楼外传来嘈杂声。聚宝轩的人到了，流火剑宗的人到了，悬空山的人也到了。各方势力都想要见一见这位炼制出天阶中级丹药的神秘丹师。

    璃幽挡在江澈身前，九尾舒展，造化威压毫不掩饰地释放:“江澈需要休息，诸位请回。三日后聚宝轩拍卖会，他自会到场。”

    这已是明确的信号:这位丹师会参加拍卖会，有事届时再谈。

    各方势力代表见状，也不敢强求，纷纷留下拜帖离去。

    回到客栈房间，江澈服下一枚自己炼制的九转化元丹，药力化开，枯竭的真元迅速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纯浑厚。

    “效果比预想的还好。”江澈感受着体内变化，“这枚丹药，足够在拍卖会上换取星核碎片了。”

    苏芸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你太拼命了。下次不要这样。”

    “值得。”江澈反握住她的手，看向璃幽，“也谢谢你护法。”

    璃幽别过脸去，耳尖微红:“少来这套。本狐只是不想看你炼丹失败丢人现眼。”

    但三人都知道，若无璃幽坐镇，刚才那种局面，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窗外，天枢城关于神秘天阶丹师的议论正在发酵。而在暗处，更多眼睛盯上了丹师协会，盯上了云来客栈。

    江澈闭上眼，调息恢复。

    三日后，聚宝轩拍卖会。那将是他正式踏入中土舞台的第一步。

    而这一步，已因今日的丹动万川，变得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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