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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白莲教主
    《白莲教主》

    明朝万历二十三年,山东滕县的天空,仿佛被一块巨大的灰幕笼罩,连年大旱,让这片土地满目疮痍。

    田地干裂,如同老人布满皱纹的脸,庄稼颗粒无收,饿殍随处可见,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死亡的气息。

    徐鸿儒,这位怀揣着满腔抱负的读书人,第七次乡试再次落榜。

    他揣着身上仅剩的几文钱,失魂落魄。

    走进县城的一家酒馆,想要借酒消愁。

    窗外,黄土飞扬,路边的饿殍歪歪斜斜地躺着,仿佛被命运遗弃的玩偶。

    徐鸿儒醉眼朦胧,心中的悲愤如潮水般翻涌。

    他拿起桌上的毛笔,在酒馆的墙上题下诗句:“莫道书生无胆气,倒悬解尽苍生泣。”

    那字迹,透着无尽的无奈与不甘。

    这夜,徐鸿儒醉倒在城隍庙的角落里。

    半梦半醒之间,他恍惚看到供桌下,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好奇心作祟,他费力地扒开砖石,竟发现一部用绢布包裹的《混元真经》。

    书页已经泛黄,如同秋天的落叶,而书中的插图里,人影仿佛在烛光里隐隐晃动,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

    从那以后,徐鸿儒闭门不出,整日沉浸在那部真经之中。

    邻居们时常能听见他的院子里,传来古怪的口诀声,伴随着纸屑纷飞。

    那声音时而低沉,时而高亢,仿佛在与某种不可见的力量交流。

    腊月二十三,祭灶日。

    徐鸿儒突然推开柴门,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见他身着青衫,手持桃木剑,在院中翩翩起舞。

    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韵律。

    数十乡邻,被这奇异的场景吸引,纷纷围了过来。

    就在这时,徐鸿儒剑尖一挑,一个纸人被挑了起来。

    他口中念着咒语,声音忽高忽低,如同秋虫在悲鸣。

    刹那间,平地骤起旋风,那纸人竟摇摇晃晃地立了起来,缓缓飘至王老汉跟前,轻轻将他嘴角的旱烟袋取了下来。

    “神仙显灵啦!”

    卖豆腐的李大嘴吓得腿软,一下子跪倒在地,豆腐担子也翻在地上,白花花的豆腐散落一地。

    徐鸿儒抚着稀疏的山羊胡,浅浅一笑:“微末伎俩,何足挂齿。

    若诸位愿共参天道,移星换斗亦非难事。”

    消息如同野火,迅速蔓延开来。

    半月后,徐家小院被挤得水泄不通,连百里外的曲阜,都有人闻讯赶来。

    这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去,徐鸿儒请出一面青铜古镜,悬于老槐树下。

    那镜缘的蟠螭纹,已经磨损大半,但镜面却泛着幽幽的青光,仿佛隐藏着无尽的秘密。

    “此镜乃终南仙人所赐,能照三生因果。”

    徐鸿儒轻轻叩击镜面,涟漪波纹在镜中荡开。

    张屠户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当他看向镜中时,忽然现出一个头戴乌纱的官人形象,堂下衙役森列。

    “俺的娘!”

    他吓得扑通一声跪地,不停地磕头,“来世真要当青天大老爷?”

    周掌柜照镜时,更是看到了奇景:镜中人身着二品孔雀补服,八抬大轿前呼后拥,威风凛凛。

    就连终日蜷缩在街角的刘瘸子,都照出个金甲耀眼的将军形象,帅旗在身后猎猎作响。

    人群顿时鼎沸起来,如同煮沸的粥一般。

    不知谁嘶声呐喊:“徐仙师是弥勒转世!”

    徐鸿儒整了整新裁的白缎道袍,缓步走到镜前。

    但见镜中迸射出七彩霞光,一个十二旒冠冕的天子影像,清晰可辨。

    “天意如此,岂可违逆。”

    他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乾坤。

    “白莲现世,革鼎江山,尔等皆列麒麟阁!”

    三月三,龙抬头。

    滕县郊外的荒坡上,竖起了七丈白幡。

    上万头缠白巾的信徒,举着镰刀、柴棍,将黄土坡站得满满当当。

    徐鸿儒骑着借来的枣红马,剑指县城,大声喊道:“今日破枷锁,开太平!”

    当他们刚靠近护城河时,吊桥却轰然升起。

    城头上闪现出济南府参将彭定边,他手中的铁枪寒光逼人。

    这位将军曾单骑追剿倭寇三日三夜,枪尖挑落的贼首,能挂满城墙垛口,威名远扬。

    徐鸿儒却不疾不徐地从袖中探手,两片彩纸迎风而展。

    但闻噗噗两声,彩纸竟化作红绿二姝。

    红衣女子双刀如蝶穿花,绿衣女长枪似蛇吐信,木马蹄声嘚嘚,竟震得地皮发颤。

    “邪术!”

    彭参将挺枪疾刺。

    红衣女刀光织成锦屏,将彭参将的攻击一一挡下;

    绿衣女枪尖点出梅朵,招招致命。

    鏖战至夕阳西沉,老将军虎口迸裂,鲜血染红了枪杆。

    如是三日拉锯,这位铁汉终因体力不支,呕血坠马,双目圆睁望着苍天,似有万般不甘。

    待朝廷五万大军压境,怪事愈演愈烈。

    白莲教徒冲锋时,箭矢透体而过,却对他们毫无伤害。

    夜半营盘总闻女子幽歌,如泣如诉,让士兵们心惊胆战。

    直至有个老边军发现,那些“天兵”踏过之处,草叶上的露珠竟完好如初,就像他们从未出现过。

    八月中秋,峄山绝顶寒雾弥漫。

    徐鸿儒藏身石洞,对着那面青铜古镜疾画符咒。

    他的眼神中透着疯狂与执着,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注入到这符咒之中。

    忽闻山崩地裂之声,硝烟中现出登州知府讥诮的脸:“妖镜可照得见西洋红衣大炮?”

    刑场那日,观者如堵。

    徐鸿儒颈戴重枷,却仍高呼:“朕受命于天!”

    那声音,在空气中回荡,带着一种不屈的傲气。

    鬼头刀落下的刹那,百姓听见清脆的断裂声。

    那颗滚落的人头,竟成了描画五官的桃木偶,让人不寒而栗。

    后来,收尸的仵作透露,血泊里沉着未燃尽的符纸,朱砂画的星斗仍依稀可辨。

    而徐家院中那株老槐,次年清明,开出层层叠叠的白花,风过时,如漫天纸鸢飘摇。

    更奇的是,每逢雨夜,总见个白衣书生在树下翻书,走近却只剩满地碎纸,仿佛那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从未真正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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