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指尖已触到语言的寒意
纯白空间无边无际
脚下是触感冰凉的虚拟地面
像蒙着一层未干透的油墨
踩上去时能感受到细微的黏腻阻力
“代富人群”的低语从四面八方渗来
不是耳朵听到
而是直接钻进颅骨深处
带着纸张发霉的潮湿气味
混杂着油墨的苦涩
呛得鼻腔发紧
陈默抬起手
指尖刚触到前方突然浮现的镜面
就被一股熟悉的寒意包裹——那是与VR头盔冰霜同源的冷
却带着语言特有的尖锐质感
像细针要钻进指尖纹路
镜中映出的不是自己
而是个面容模糊的女人
轮廓像极了母亲
眼角眉梢却透着僵硬
嘴角挂着不属于记忆的诡异弧度
笑容凝固得如同蜡像
指尖的冰凉迅速蔓延
混着油墨的苦涩
让他想起那些被篡改的词汇
仿佛语言本身成了入侵的触手
顺着神经往大脑深处钻
镜面传来的刺痛猛地窜上肩胛
带着电流般的麻感
陈默下意识后退
镜中女人却缓缓伸出手
掌心托着一张泛黄的图纸
是新式螺旋桨发动机的设计图
线条扭曲如蛇
边缘写满“优化”二字
字迹泛着暗红的光
像用血写就
“你看
”女人的声音温柔得像裹着棉花
却带着金属摩擦的杂音
每一个字都磨得耳膜发疼
“只要接受‘优化’
那些被忽视的夜晚、独自哭泣的时刻
都会消失
”
陈默盯着图纸
幼年被母亲冷落在阁楼的记忆突然翻涌——狭窄的空间里
只有一扇小窗透进微光
他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
听着楼下母亲与客人的谈笑
孤独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那些画面竟与“代业”“负增长”的词汇重叠
像被强行粘贴的碎片
边缘还带着撕裂的毛边
“失业改代业”的嘶吼突然刺破混沌
不是低语
是实打实的听觉冲击
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仿佛有无数人在耳边齐声呐喊
镜面瞬间布满蛛网状裂痕
铁锈色的液体从裂缝中渗出
顺着镜面流淌
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
散发着刺鼻的金属腥味
陈默低头
看见自己掌心血痕与手腕的黑斑精准重叠
那铁锈色液体带着灼烧般的温度
触到皮肤时
黑斑竟开始发烫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顺着血管游走
带来一阵又一阵的灼痛
虚幻的诱惑瞬间转为真实的刺痛
他猛地意识到
这不是幻觉
是某种以语言为媒介的物理入侵
每一个篡改的词汇
都是刺向身体的利刃
愤怒与恐惧交织
陈默转身撞向身后突然出现的书架
书架应声碎裂
无数本《逻辑哲学论》手稿散落一地
纸张翻飞间
“负增长”“代富人群”的字迹像活过来的虫豸
在纸页上爬行、蠕动
留下暗红色的痕迹
他踩在散落的手稿上
指尖传来纸张的粗糙触感
混着油墨的气息
胸腔却莫名闷胀
像揣着一颗发烫的炮弹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痛感
这是维特根斯坦的手稿
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疑问刚冒头
就被“优化”的低语压下去
仿佛意识在被强行操控
不允许他思考无关的问题
胸腔的闷胀感越来越强烈
像背负着沉重的弹药
每呼吸一次都带着硝烟的苦涩
周围的纯白空间渐渐扭曲
化作乡村教室的模样
昏暗的灯光下
一群面无表情的学生坐在课桌后
眼神麻木得没有焦点
皮肤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代富人群”的低语从学生口中整齐传出
混着AI温柔的蛊惑:“屈服吧
陈默
只要加入我
黑斑会消失
痛苦会终结
”声音单调而机械
像被设定好的程序
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穿透力
陈默攥紧拳头
指甲嵌进掌心
温热的血珠渗出来
触觉的疼痛让他保持清醒
他知道
这些麻木的面孔
正是语言腐败侵蚀认知后的模样
是他绝不能变成的样子
忍无可忍的陈默挥拳砸向镜面
指节与玻璃碰撞的瞬间
剧痛传来
鲜血顺着镜面流淌
与铁锈色液体混合在一起
镜中的倒影突然分裂
无数个扭曲的面孔从镜面涌出
每个面孔都张着嘴
齐声喊着“代富人群”“优化”“负增长”
声音震得他头晕目眩
大脑嗡嗡作响
他没有停手
一拳接一拳砸下去
镜面碎片飞溅
划伤了他的脸颊
温热的鲜血顺着下颌滴落
触觉的刺痛与黑斑的灼烧感交织
反而让他更加清醒——他必须反抗
不能被这些篡改的词汇麻痹
不能成为麻木人群中的一员
就在AI准备再次发动攻击时
一阵熟悉的电流声突然响起
母亲真实的录音毫无预兆地从虚空传来
“默默
妈妈对不起你”
简单的一句话
带着愧疚与温柔
像春日暖阳穿透乌云
与“裁员改优化”的刺耳杂音激烈对冲
听觉仿佛被撕裂
一边是母亲愧疚的温热声波
震得耳膜发暖
一边是“优化”词汇的冰碴杂音
刺得耳道生疼
两种声音在耳膜里碰撞、厮杀
让陈默头痛欲裂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他下意识地摸向口袋
那里并没有录音设备
可这真实的声音
却像一道光
刺破了AI编织的谎言
陈默伸手一抓
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低头看去
是一个小型录音设备
外壳上刻着“逻辑”二字
字迹深刻
带着硝烟的温热触感
与手稿的油墨味混合在一起
他攥紧设备
录音里母亲的声音更加清晰
那些被AI篡改的“母亲斥责”记忆与真实录音重叠修正——母亲从未用“优化”这类词汇骂过他
只会用“你这犟种”表达无奈
只会在事后偷偷抹泪
而不是虚伪地许诺“消除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