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巨大的灰黑旋涡,如同宇宙中苏醒的黑暗星云,以无可阻挡的姿态,挤压、吞噬着粉金色的神域光环。
光环的边缘已经不再是“滋滋”的侵蚀声,而是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不堪重负即将碎裂的“嘎吱”声。光芒迅速黯淡、收缩,从半径五十里,被压缩到不足四十里,而且还在持续缩小!光环内部,刚刚恢复些许战力的联盟将士,再次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压制与剥离,灵力运转重新滞涩,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寒意。
依靠临时光环被动防御,根本抵挡不住这种与“寂灭领域”本源相连的规则性攻击!
指挥穹顶内,警报红光疯狂闪烁,各项能量数据急剧恶化。
“光环支撑结构即将过载!预计最多维持百息!”
“信念之力储备下降速度提升至预警线的180%!”
“外部压力指数突破临界点!旋涡的牵引力正在干扰方舟稳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郝仁身上。他是神域的核心,是万象魔方的掌控者,也是此刻唯一有可能扭转这被动局面的人。
郝仁盯着全息影像上那三个不断放大的、代表着寂灭与终结的旋涡,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只有一种近乎冻结的冷静。他快速评估着:方舟的火力无法在短时间内摧毁这三个与领域结合的旋涡;单纯加强光环输出只是延缓崩溃,且会更快耗尽本就不足的信念储备;而一旦光环破碎,远征军将完全暴露在“寂灭领域”的全面压制下,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主动出击!必须在敌人的领域内,强行钉下一枚属于我们的“楔子”!
“颜师,天枢宗主,方舟指挥暂时交由你们。”郝仁的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我必须出去。”
“仁儿!”颜如玉失声,绝美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你的伤势未愈,混沌元婴尚且不稳,出去直面那旋涡的规则冲击……”
“师傅,没时间了。”郝仁转过头,看向颜如玉,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不容置疑,“神域因我而生,它的规则,也唯有我能最完整地引导和承载。被动防御,我们输定了。只有将神域的‘根’,强行扎进这片被诅咒的虚空,我们才有站稳脚跟、继续前进的可能。”
他顿了顿,声音柔和了些:“放心,我不是一个人。”
他的目光投向苏璇、赤焰狮王、炎屠、妙音仙子所在的战场方向,通过神域网络,他的意志清晰传递:“诸位,助我一臂之力。我将以自身为媒介,引导神域本源进行‘法则钉入’。届时,我需要你们的圣像作为‘锚点’,与我同步共鸣,分担压力,并稳定住我们共同开辟出的‘新土’。”
“明白!”苏璇清冷而坚定的回应第一个传来。
“哈哈!早该这么干了!俺的爪子早就痒了!”赤焰狮王的吼声中充满了迫不及待。
“本王倒要看看,是它们的虚无更硬,还是我们的信念更韧!”炎屠的声音带着决绝。
妙音仙子的回应是一段直接抚慰灵魂、坚定信心的空灵琴音前奏。
“地府会全力为你稳固魂魄,抵御规则层面的侵蚀。”孟婆使者也表明了态度。
郝仁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深吸一口气,体内那布满细微裂痕的混沌元婴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压榨出每一分潜力。他踏步,身形瞬间从指挥穹顶消失,下一刻,已然出现在信念方舟 那高昂的船首之上,立于那混沌巨兽虚影的头顶。
灰暗的虚空之风猎猎吹动他白色的披风和黑色的衣袍。前方,是如同末日巨口般缓缓旋转逼近的三大灰黑旋涡,后方,是光华摇曳、苦苦支撑的粉金神域光环,以及光环内无数双紧张、期盼、担忧的眼睛。
他没有看那恐怖的旋涡,而是缓缓闭上了双眼。
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复杂、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之初奥秘的印记——那是他参悟“尴尬法则”与混沌真意后,自行推演出的,与万象魔方及神域本源沟通的最高共鸣印诀。
“以我心念为引,”郝仁低声吟诵,声音却通过神域网络,响彻在每一个与其相连的生灵心间,“以我元婴为桥,以我存在为契——”
“万象归元,神域——显化!”
轰!
他身后的虚空,骤然炸开一团混沌的光影!并非攻击,而是某种本质的呈现!
首先浮现的,是他自身混沌元婴的庞大虚影,那元婴盘膝而坐,虽然表面裂纹清晰可见,却散发着调和万法、衍化大千的玄奥气息,元婴心口位置,一点粉金色的核心光芒如同心脏般搏动。
紧接着,三道颜色各异、却同样凝实璀璨的光柱,从后方方舟及三大战团方向激射而来,精准地注入那混沌元婴虚影之中!
一道冰蓝,来自苏璇的守护圣像,清澈、坚定、仿佛能冻结一切伤害。
一道赤金,来自赤焰狮王的战意圣像,狂暴、炽烈、充满了不屈的咆哮。
一道暗红,来自炎屠的守护魔焰圣像,深沉、决绝、带着焚尽虚空的意志。
三道圣像之力与郝仁的混沌元婴虚影结合,并未冲突,反而在混沌特性的调和下,迅速交融、升华!元婴虚影后方,隐约浮现出三尊稍小一些的、象征着三种极致信念的圣像投影,拱卫着中央的混沌核心。
与此同时,方舟核心处的万象魔方光芒暴涨,与郝仁的印记产生强烈共鸣!海量的、经过提纯的神域本源之力——那融合了无数人守护之念、不屈战意、温暖回忆的粉金色能量——如同决堤的江河,顺着无形的连接,疯狂涌入郝仁体内,再经由他这具“活着的媒介”与“混沌元婴虚影”的转化、放大!
“啊——!”郝仁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这力量太庞大了,远超他重伤未愈的身体和元婴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感觉自己的经脉在灼烧,灵魂在被撕裂,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浩荡的本源洪流撑爆!
但他咬牙挺住了!双眼猛然睁开,瞳孔深处,混沌符文与粉金光芒交织燃烧!
他抬起了结印的双手,不再是对着自身,而是对着前方那三个挤压而来的灰黑旋涡,以及它们身后那无边无际的、苍白的“寂灭领域”!
“我们的世界,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情感,我们的存在——”
“岂容尔等——肆意抹除!!”
随着这声震彻灵魂的怒吼,郝仁将双手,狠狠向前——一推!
不是能量冲击,不是法术洪流。
而是一种规则,一种领域的强行拓展与钉入!
以郝仁推出的双掌为起点,一片远比之前临时光环更加凝实、更加厚重、更加充满生机细节的粉金色光域,如同创世之初的第一缕光,轰然迸发,向前平推而去!
这光域之中,不再仅仅是柔和的光芒。隐约可见其中有流淌的光之河流,有摇曳的情感之树虚影,有闪烁的、代表着不同记忆与信念的星辰光点,甚至能“听”到若有若无的欢声笑语、战歌怒吼、深情低语、虔诚祈祷……这是“乐子神域”本源规则的显化,是“存在”本身丰富多彩的宣言!
下一刻,这凝实的粉金光域,与那三个灰黑旋涡以及其代表的苍白“寂灭领域”,正面碰撞在了一起!
没有巨响。
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更加深沉、更加本质的法则湮灭与对抗的涟漪,无声地、却以超越光的速度荡漾开来!
碰撞的边界处,景象变得无比诡异和震撼!
那片区域的空间失去了稳定的形态,如同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画卷。光线在那里扭曲、断裂、重组。物质的概念变得模糊,时而显现出被粉金光域拂过后短暂恢复的、带有色彩和质感的岩石或能量流残影,时而又被涌上的苍白彻底覆盖、擦除,回归绝对的“无”。
最奇特的,是那些恰好处于交界线上的、未被完全湮灭的细微存在——也许是一缕残存的灵气,一点星尘,甚至是一段破碎的影像回响。
它们在粉金光域与苍白领域的拉扯下,呈现出了令人瞠目结舌的闪烁态!
一瞬间,它们被粉金光域的力量唤醒,呈现出淡淡的色彩和微弱的“存在感”,如同风中的残烛;下一瞬间,苍白的力量掠过,它们立刻褪色、虚化,变得透明、苍白,仿佛从未存在过;接着粉金力量又将其“拉回”,再次赋予其瞬间的“真实”……
存在与虚无,色彩与苍白,真实与虚幻,在这条狭窄而恐怖的战线上,进行着每时每刻亿万次的、惨烈到极致的拉锯与闪烁!
这种对抗的核心压力,几乎全部作用在了作为“媒介”和“发射点”的郝仁身上!
“噗——!”他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这鲜血不再是鲜红,而是闪烁着暗淡的金色,那是元婴本源与魂血!他的眼、耳、口、鼻,甚至皮肤的毛孔,都开始渗出细密的金色血珠!身后的混沌元婴虚影剧烈晃动,表面的裂痕似乎有扩大的趋势!三尊圣像投影的光芒也明灭不定。
“郝仁!”苏璇的惊呼带着撕裂般的心痛。
没有任何犹豫,苏璇、赤焰狮王、炎屠三人,几乎在同一时刻,化作三道流光,冲出各自战阵,瞬间来到郝仁身后!
苏璇将纤手轻轻贴在郝仁剧烈颤抖的后心,冰蓝纯净的守护剑意与灵力,混合着她全部的心疼与决绝,毫无保留地渡入。赤焰狮王一只燃烧着赤金火焰的巨掌按住郝仁左肩,狂暴却充满兄弟情谊的战意之火温暖着郝仁近乎冻结的经脉。炎屠布满魔纹的右手按在郝仁右肩,沉稳而炽热的守护魔焰注入,带来深渊般厚重的支持。
妙音仙子虽未上前,但她的琴音陡然拔高、变得无比激昂与坚定,化作无形的音律锁链,缠绕在郝仁的神魂之上,为其提供着最关键的精神稳固与共鸣加强。
四人的力量,通过圣像的深层联系与郝仁同源的神域权限,完美地汇入郝仁体内,如同四根坚实的支柱,撑住了他即将崩溃的身躯与灵魂!
“撑住啊!兄弟!”赤焰狮王低吼,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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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火,还没烧完呢!”炎屠的声音压抑着狂暴的怒意。
苏璇没有说话,只是将脸颊轻轻贴在郝仁冰冷的后颈,泪水无声滑落,但渡入的力量却更加磅礴、更加温柔而坚定。
得到伙伴们毫无保留的支持,郝仁精神猛地一振!他再次发出一声震动星空的咆哮,将体内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连同伙伴们传递来的一切,全部灌注进那向前推进的粉金光域之中!
“给我——定!!!”
嗡——!!!
粉金光域的前沿,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但极其坚韧的墙壁,推进的速度骤然减缓,几乎停滞。但与之前光环被压缩不同,这一次,粉金光域本身没有后退,也没有被快速侵蚀!
它在与苍白领域的交界处,形成了一道虽然不断泛起剧烈涟漪、光芒明灭闪烁,却顽强地维持着基本形态和范围的稳定锋面!
不仅如此,以这稳定锋面为边界,其后方的粉金光域开始迅速沉降、固化!光芒不再仅仅浮于表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向着下方虚无的“空间”渗透、扎根!光芒所及之处,灰暗被驱散,那种令人不适的“剥离感”被大幅削弱,甚至开始反向净化残留的寂灭气息!
一片半径约三十里、相对稳定、充满温暖坚韧的粉金色光辉的“神域领土”,在苍白虚空的包围中,如同不朽的礁石,被郝仁以自身为代价,硬生生地“钉”了出来!
这片新生神域领土的中心,就在郝仁脚下。边缘,则牢牢抵住了那三个灰黑旋涡,将它们扩张的势头,强行遏制!
旋涡依然在旋转,苍白领域依然在侵蚀,但在这新生的、带着郝仁与众人鲜血与信念烙印的神域领土面前,它们的推进变得无比艰难,代价巨大。
联盟的远征军,终于有了第一块真正意义上的、可以喘息、可以重整、可以作为进攻跳板的桥头堡!
郝仁身体一软,向前踉跄,几乎要从船首坠落。苏璇三人急忙扶住他。他脸色惨白如鬼,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身上的白袍已被金色的血液浸透,但那双眼睛,却望着前方那片由他亲手开辟出的粉金色领土,露出了一个疲惫至极、却无比欣慰和骄傲的笑容。
他做到了。
以身为楔,以命为赌,为大军,钉下了这生死攸关的第一块阵地。
然而,几乎就在这片神域领土稳固下来的同一瞬间——
远方,那归墟之眼深处,那不可名状的阴影“虚无之喉”,似乎被这竟然能在其领域内“扎根”的异类光芒所真正“触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庞大、更加充满恶意与毁灭意志的“注视”,如同宇宙寒潮般,骤然降临,死死锁定了这片新生的神域领土,以及领土中心那个摇摇欲坠、却依然挺立的身影。
“蝼蚁……竟敢……污染……纯净……”
一段混乱、冰冷、直接作用于所有高阶修士神魂层面的意念碎片,如同刮骨的寒风,横扫而过!
影将“虚无之喉”的本体意志,似乎终于要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这个胆大包天的“钉子”了!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第34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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