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汀双手抱胸，低头看着黑瞎子，白发在微燥的风里轻轻拂动。

    没接他的话茬，声音清冷冷的。

    “那得看，你卖的是什么艺。”

    黑瞎子捏着那枚袁大头，指腹摩挲着上面冰凉起伏的纹路，脸上的嬉笑收敛了几分，变得有些探究。

    然后身体微微后仰，靠着斑驳的墙壁，墨镜映出江汀清晰的倒影。

    “那要看老板你想问什么路了。”

    黑瞎子慢悠悠地把银元揣进兜里，动作自然得像收自家东西。

    一点也没有不自在。

    “瞎子我别的本事没有，指条路，还是可以的。”

    “是么？”

    “我看你坐在这里，不像等生意，倒像在等人。”

    江汀目光扫过他看似随意屈起的长腿，以及靠着墙却丝毫不显颓唐的姿态。

    黑瞎子咧嘴又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带着点痞气。

    “巧了不是，这不就等到了吗？”

    话音刚落，街道尽头传来一阵不大不小的骚动。

    几个穿着制式军装，眼神精悍的兵士快步朝这边走来，目光看到江汀的时候就锁在她身上。

    江汀听到动静转头看去。

    狭长的眼睫微微眯起。

    张启山的人？

    黑瞎子像是没看见那些逼近的人，抬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吹了下并不存在的灰。

    “老板初来乍到，又是明目张胆，又是精兵强将的，想不惹眼都难。”

    “长沙这地界儿，水浑，王八多。”

    顿了顿，然后意有所指道。

    “规矩嘛，自然也不少。”

    黑瞎子话音刚落，那几个兵士已行至近前。

    为首的是个年轻iUn官，身姿笔挺，眉眼间带着iUn人特有的利落和审视。

    张日山的目光在江汀显眼的白发和异色瞳孔上停留一瞬，随即规整地行了个军礼，语气客气却不失强硬。

    “可是江汀江当家？在下张日山，奉佛爷之命，特来相请。”

    “佛爷说，来者是客，当尽地主之谊，请江当家过府一叙。”

    这话说得客气，但身后随行的一行士兵，无疑表明了这请必须成行的态度。

    “呵呵呵……”

    江汀闻言勾了勾唇，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张副官。”

    江汀看着张日山这时候的张日山，还是一脸的稚嫩。

    比起在上个世界看到的那个气势深沉的张日山，这个虽然身上因为这几年的历练成长了不少，但到底还是少了几分沉淀。

    “张大佛爷消息灵通，倒是佩服。”

    “只是初来乍到，风尘仆仆，如此模样登门拜访，恐失礼数。”

    江汀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既未答应，也未直接拒绝。

    只是脸上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只是那笑，看得张日山有一瞬间头皮发麻。

    他感觉被那双眼睛注视着，像是有被看透了的错觉。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张日山心里惊疑，但面色不变，脸上也扬起微微笑意。

    “江当家过谦了。”

    “佛爷吩咐，务必请到贵客。”

    “府上已备好茶点，可供江当家和诸位兄弟稍作休整。”

    他这话，既表达了坚持，也给了台阶，点明并非鸿门宴，确有招待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