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琼华即将收回视线时,眼底骤然一颤,高台上一道熟悉的人影攫住了她的视线。
不是别人,正是章洵。
除了章洵,还有一道缓缓过来的身影,是时君棠。
二人比肩而立,言笑晏晏。
章洵素来冷峻的眉目在看见时君棠那一刻瞬间春风化雪,暖意丛生。就见女人拉过男人的手,送了他什么东西。
时君棠刚从了行大师禅院出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章洵。
“这是?”章洵垂眸,看向腕间多出的一串佛珠。
“了行大师所赠,据说能挡一劫。戴着,不许摘。”时君棠扬起自己腕上同款的檀木珠,“我也有一串。”
章洵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指向下方熙攘的善男信女:“你随便去找几个人,戴此珠的没有百人,也有几十人。”
时君棠:“......这个不同,是了行大师亲手给的。”
“每个月的庙会,了行大师都会准备......”在时君棠的冷眼下,章洵改口,笑意温润:“是我失言,大师佛法精深,这佛珠,我必贴身珍藏,不离左右。”
“既然来了,咱们去逛逛庙会吧。”时君棠望向寺外人声鼎沸之处,流露出一丝鲜见的兴致,“我还是头一回来此逛庙会呢。”
庙会人潮如织,喧声盈天。周围都是各色吃食玩物,琳琅满目,香气与叫卖声交织一片。
就像小时候那样,章洵紧紧牵着时君棠的手,穿梭于摩肩接踵的人流之中。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两人都要看一看,一个摊头接着一个摊头地逛着。
巴朵和时勇紧跟在后面。
时勇颇为感触地道:“真希望公子和族长一直都这样开心快乐地在一起。”
“这还用说?我先前都以为俩人要决裂了呢。结果,又和好了。”巴朵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族长和公子都会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两人都不希望彼此之间有误会,因此任何事都会说个清楚。
就在时君棠和章洵俩人走着时,一道人影猛地自旁侧窜出。
章洵反应极快,揽住时君棠的肩头迅疾侧身避开。那跌倒的人收势不及,重重摔倒在地。
四五个个彪形大汉围拢上来,对着倒地之人拳打脚踢:“齐田生,你偷了我们家的银子,要是再不交出来,我就把你女儿卖去窑子。”
那被打的男子鼻青脸肿,挣扎欲起,悲愤交加:“那本就是我齐家之物!是你们强闯民宅,夺我家的东西。我要去报官!”
“报官?就凭你这穷酸样?去啊!尽管去!”一旁同伙肆意哄笑,用力推搡着他。
周遭议论四起。
从大家的声音中,时君棠听出这几人是这里出了名的地痞。
她的目光落在被打的男子身上,只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就连名字也有些熟悉,齐田生?继母的弟弟?
“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往死里打,看他能嘴硬到几时!”恶霸厉声喝道。
时君棠神情一凛:“巴朵。”
就在几人的拳头要打到齐田生身上时,巴朵的身影如疾风般掠至,腿风凌厉,瞬间将几名恶徒踹飞出去,哀号顿起。
章洵侧目看向时君棠,见她神色,看来棠儿知道这个齐田生是谁。
那恶霸头目踉跄爬起,怒不可遏:“哪个不长眼的敢……”待看清时君棠面容,污言秽语戛然而止,眼中闪过惊艳与淫邪之色。
但这女子穿着打扮非富即贵,一时倒也不敢造次。
“你为何打他?”时君棠问道,目光落在齐田生身上,齐家的人她都让巴朵和时康去打听过了,都是老实本分人,祖上五代清清白白,还出过三位教书先生。
“他偷了我家的银子。”那汉子恶声恶气地嚷道。
“没有,我没有,那些都是我家的东西。”齐田生急得额角冒汗。
“你家的?你们齐家都是穷鬼,家里哪可能有上千两银子?”
“我,我,真是我家的,只不过是别人给的。”
“大家听听,谁这么蠢会一下子给出千两银子?”那汉子朝着四周哄嚷。
立时,周围的人都对齐田生指指点点。
时君棠是听明白了,她还真不知道她送给齐家的东西还给齐家招来了祸患,神色未变,只淡淡道:“是我送的。”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齐田生也愣愣地看着时君棠,眼前的女子明眸若水,皓齿如贝,仪态端雅从容,看起来年纪不大,周身却笼着一派超越年岁的沉静气度。尤其当她那清冽的目光扫来时,自带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场。
她说是她送的?可那人明明说是时家送的。
他还以为是阿姐。
她是时家人?
“你?你是谁?”那汉子问道。
巴朵在旁厉声喝斥:“我家家主的身份,岂是你这样的人配问的,滚。”
几人哪会甘心就这样离开,彼此交换一个眼神,四五个壮汉同时朝巴朵扑来,下一刻,惨嚎声传来。
一个个都被踹飞出去,倒地不起。
不知是谁喊了声:“她是时家家主时君棠,上次在宗恩棚施粥时我见过她。”
一听是时君棠,人群顿时骚动起来,众人都围了上来。
自时家来了京都,每个月不仅有施粥施馒头,过冬时还会给穷人分发一些棉物,再加上时氏铺子开张时闹得那般欢腾,几乎家家户户对时家都有不错的印象。
“原来她就是时族长啊,真年轻。”
“生得真俊!我还是头一回见女子做族长的。”一妇人赞叹道。
“可不,真为咱们女子长脸!”
“哼。”有些男人冷哼一声。
“哼什么哼,时家接济时,你领馒头比谁都快。”
男人顿时面红耳赤,噤了声。
“时族长?”齐田生看着眼前的女子,见时君棠看向他,又赶紧低下头,阿爹答应过时家要远离时家的,真没想到会撞上。
那被打的汉子此刻也变了脸色,强挤出谄笑:“时、时族长……您何等身份,何必管这等闲事?没得污了您的眼,脏了您的手。”
“外甥女帮衬着舅舅,哪来闲事之说?”时君棠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