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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类父?爱你老爹,玄武门见!》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王庭
    秋风卷过未央宫的檐角,铜铃轻响如诉。殿内灯火依旧通明,君臣之间的沉默却比方才更为凝重。刘据端坐龙椅,目光缓缓扫过暖阁中诸人,最终落在霍去病身上,语气沉稳:“既如此,便依你所请。”

    霍去病单膝跪地,甲胄铿锵,“臣愿率三万骑出雁门,直捣匈奴右贤王庭,夺回辎重,犁庭扫穴,以雪前耻!”

    “三万?”徐乐皱眉,“冠军侯,此非河西驰突,乃深入漠北,粮道千里,敌势未明。若伊稚斜亲率主力来援,恐有覆军之险。”

    “正因是漠北,才须速战。”霍去病昂首,“我军已占天时地利,匈奴今岁草枯马瘦,牛羊多病,又逢内乱??左谷蠡王与右大将争权已久,伊稚斜镇压不下,正是虚弱之时。此时不击,更待何时?”

    卫青闻言微微颔首,“子孟所言确有道理。然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慎。臣以为,当遣细作先行,探其虚实;再调河东、上郡之粟,预屯五原、朔方,为后继之资。”

    “舅舅所虑极是。”霍去病拱手,“但此次用兵,贵在出其不意。若等粮草齐备、斥候往返,战机早已流失。臣请陛下准许:轻装疾进,沿途取食于敌,以战养战!”

    刘据眸光一闪,似有烈火燃起。他缓缓起身,踱步至霍去病面前,低声道:“你可知当年高皇帝白登之围?七日不得食,士卒冻死者半。你今日要走的路,正是他败亡之路。”

    “可臣不是高皇帝。”霍去病抬眼,目光如电,“他是困守孤城,而我是主动出击;他是仓促北伐,而我是蓄势多年;他是孤军深入,而我有朝廷为盾,有兄长为谋,有天下为后援!”

    满殿皆惊。

    东方朔忍不住抚须叹道:“好一个‘有兄长为谋’……霍家兄弟,真乃相得益彰也。”

    霍光坐在角落,脸色微红,却又挺直脊背。他知道,这一战不只是霍去病的荣耀,更是他踏入权力中枢的关键一步。若此计成,则毒虽未施,功已立焉。

    刘据终于笑了。

    “好!朕就给你三万精骑,配弩五千,箭矢十万,战马六万匹轮换使用。另赐虎符一道,可节制边郡都尉以下官吏。但有一条??”他声音陡然转冷,“若十日内无捷报传来,朕必亲征!”

    “诺!”霍去病叩首领命,声震屋瓦。

    议毕,群臣退散。唯有霍光被留于暖阁。

    刘据望着这个年轻臣子,良久不语。烛火映照下,霍光的面容显得格外清俊,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你觉得,你兄长此行能胜吗?”天子忽然问道。

    霍光一怔,随即躬身:“臣信中堂,如信陛下。”

    “少来这套。”刘据冷笑,“你在想什么,朕清楚得很。你以为朕不知你那‘淬毒’之计另有图谋?你想借匈奴之死,激怒伊稚斜,使其倾族南下,然后让我大汉以正义之名,尽灭其种,是不是?”

    霍光额头渗出冷汗,伏地不敢言。

    “抬起头来。”刘据命令。

    霍光缓缓抬头,眼中竟无惧色,只有冷静如冰的算计。

    “陛下圣明。”他轻声道,“匈奴非一日可灭,唯有一次重创,方可百年无忧。若能令其自乱阵脚,趁势绝杀,纵使手段狠辣些……也是为江山社稷计。”

    “你倒坦诚。”刘据眯起眼,“可你知道,一旦事发,史书会如何写你?‘霍光献毒计,屠万人’,这八字足以毁你一生清名。”

    “清名?”霍光嘴角微扬,“臣不在乎身后之名,只在乎当下之功。若能安天下,宁负千秋骂名。”

    刘据久久注视着他,忽然拍案而笑:“好!好一个宁负千秋骂名!难怪公孙弘肯收你为徒,难怪卫青对你另眼相看。你不像你父亲,你像……朕年轻时的样子。”

    霍光心头一震。

    这是极高的赞誉,也是极深的警告。

    “下去吧。”刘据挥袖,“明日随朕送冠军侯出城。记住,你虽掌机要,但切莫越界。有些事,只能做,不能说;有些人,只能杀,不能提。”

    “臣明白。”

    夜更深了。

    霍光走出未央宫,寒风吹面,却吹不散心中波澜。他知道,从今日起,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躲在兄长羽翼下的少年郎。他是霍光,是即将执掌朝纲的中堂大臣,是帝王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翌日清晨,长安城外十里长亭。

    霍去病披银甲、跨白马,身后三万铁骑列阵如林,旌旗蔽日。百姓夹道相送,鼓乐喧天。刘据亲授酒爵,霍去病一饮而尽,翻身上马,长枪遥指北方:“此去,不破匈奴,誓不还朝!”

    万军齐吼:“不破匈奴,誓不还朝!”

    声震云霄,连远山飞鸟皆惊起。

    霍光站在天子身旁,望着兄长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大哥,这一次,换我为你护住后路。”

    大军启程第三日,雁门关外。

    霍去病并未直扑匈奴腹地,而是命副将李敢率一万骑佯攻代郡边境,制造大军压境假象。自己则亲率两万精锐,绕道阴山北麓,昼伏夜行,悄然逼近右贤王驻牧之地??龙勒川。

    与此同时,河南郡、太原郡两地清洗已然开始。

    楚王刘注奉旨秘驾南阳,手持天子诏书,调动七郡郡兵,一夜之间包围河南郡府。太守赵不虞尚在梦中,便被锦衣卫破门而入,锁拿入狱。其府邸抄出黄金三千斤、良田万亩、奴婢五百余人,更有与匈奴往来的密信数十封,字字铁证。

    同日,河间王刘基率军入驻太原,代郡太守公孙敖闻讯欲逃,却被亲兵缚送辕门。其家中搜出匈奴单于印一枚、牛羊交易账册三箱,甚至还有伊稚斜亲笔所书《盟约》一份,言明“共分汉土,裂地而治”。

    消息传回长安,举朝震动。

    徐乐立即上奏:“请夷赵不虞、公孙敖九族,以儆效尤!”

    刘据沉吟片刻,终下诏:“赵不虞、公孙敖谋逆属实,罪不容诛。着即斩首示众,族人迁徙敦煌为戍卒,妻女没入掖庭,家产充公。其余涉案官吏,一律处斩,不得宽贷。”

    虽未诛九族,然迁徙边陲、永世不得归还,实与灭族无异。

    朝野为之肃然。

    而就在诏书下达当日,匈奴境内亦生巨变。

    伊稚斜果然如刘据所料,并未全信汉使,命巫师祭祀试粮,果然发现部分粮袋中有异样粉末。当即暴怒,下令将前来交易的汉使团尽数囚禁,并召集群臣商议是否继续履约。

    然此时,霍去病大军已悄然抵达龙勒川五十里外。

    是夜,狂风大作。

    霍去病亲率五千死士,趁着风沙掩护,突袭右贤王主营。匈奴人毫无防备,营帐连片起火,战马嘶鸣,妇孺哭喊之声遍野。右贤王仓促应战,尚未披甲,已被汉军斩于帐中。

    此役,汉军焚毁粮仓三座,缴获牛羊八万头,战马一万七千匹,尽数为此前交易所得之物。更擒获匈奴贵族四十七人,其中包括伊稚斜之侄、右大将之子。

    捷报飞传长安。

    刘据览奏大喜,当即下令:“开太庙,祭天地,宣天下!”

    霍光主持庆典,亲自撰文《讨逆檄》,历数公孙敖、赵不虞勾结外敌、背叛宗庙之罪,又颂扬霍去病“孤军深入,万里摧敌”,称其“功追卫青,业迈嫖姚”。

    民间沸腾,百姓争相传唱《冠军歌》:“白马银枪出雁门,一箭射落北狄魂。不教胡马窥长安,将军归来万民尊!”

    然而,在这普天同庆之中,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陇西李氏残部密会于?罕城外,一名老者捧着残破族谱,泪流满面:“当年李陵降匈奴,族人被诛;如今霍氏一门两杰,风光无限。我李家忠烈百代,反落得断子绝孙!天道何在?”

    旁边青年咬牙切齿:“霍去病不过仗着外戚身份,若无卫青铺路,他何足道哉?待我联络羌人,起兵反汉,定要让霍家血债血偿!”

    此事尚未发酵,另一桩阴谋已在宫廷酝酿。

    某夜,一名宫女慌张奔入徐乐府邸,自称是掖庭旧人,带来一封密信。徐乐阅罢,面色骤变,立即更衣入宫。

    原来,那被没入掖庭的公孙敖之女,竟在半月之内与一名黄门私通,怀有身孕。更令人震惊的是,那黄门竟是天子近侍,常伴刘据左右!

    徐乐跪奏:“陛下,此女若诞下男婴,将来必成隐患。且其父通敌叛国,血脉污浊,岂容玷污皇室清誉?”

    刘据沉默良久,冷冷道:“堕胎,鸩杀黄门,尸骨沉井。此事,不准再提。”

    “诺。”徐乐低头退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而在遥远的漠北,霍去病并未停下脚步。

    他将缴获的粮草辎重尽数焚毁,仅保留战马牛羊,而后挥师东进,意图趁胜追击,直逼单于王庭。

    部将劝阻:“将军,深入太过,恐遭围歼。”

    霍去病立于高坡,望向苍茫草原,淡淡道:“你们不懂。这一战,不止是为了打败匈奴,更是为了彻底摧毁他们的信心。我要让他们知道??从此以后,中原之军,想来就来,想去就去,你们,永远只能被动挨打。”

    话音落下,北风呼啸,仿佛天地回应。

    十日后,伊稚斜亲率八万骑兵南下复仇,却在浚稽山遭遇霍去病设伏。一场血战,匈奴损兵四万,伊稚斜本人亦中箭负伤,狼狈北逃。

    自此,匈奴十年不敢南下而牧马。

    凯旋之日,长安城万人空巷。

    霍去病戎装入城,身后押解着数百匈奴贵族,战利品绵延十里。刘据亲至城门迎候,当众宣布:“冠军侯霍去病,功盖古今,特晋大司马大将军,领枢密院事,位在三公之上!”

    群臣哗然。

    此职前所未设,实为军政总揽之权,几乎等同于副帝。

    而霍光,则被任命为尚书令,掌管机要文书,参决政事,正式进入权力核心。

    兄弟二人,一主军,一理政,霍氏之势,如日中天。

    唯有卫青,在庆功宴上默默饮酒,神情寥落。

    霍光察觉,上前敬酒:“舅舅,今日盛况,乃我大汉之幸。”

    卫青看着他,忽然问:“子孟,你可还记得你父亲临终前的话?”

    霍光一愣。

    “他说,‘吾子孙若有为相者,务必谨守本分,不可专权,不可结党,不可恃宠而骄’。”卫青缓缓道,“你现在,离那条线,越来越近了。”

    霍光沉默片刻,微笑道:“可舅舅也说过,‘乱世用重典,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如今四方未靖,匈奴虽败,羌乱未平,山东豪强蠢蠢欲动,若无强势之人主持大局,如何安邦?”

    卫青望着他,良久叹息:“你说得对。或许……是我老了。”

    宴会散去,月色如霜。

    霍光独行于宫道,脚步坚定。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再是“冠军侯之弟”,而是“霍光”,是这个帝国真正的操盘者。

    风吹动他的衣袍,宛如展翅之鹰。

    他抬头望天,星辰璀璨。

    低声自语:“父亲,儿子没能做个清官,但我,一定会让霍家屹立不倒。”

    远处钟声悠悠,宣告着一个新时代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