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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大明为何会变成这样?
    但狂喜过后,帐内气氛渐渐沉静,所有人都清楚,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如何处置残破的辽东,如何稳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成了摆在眼前的头等大事。

    韩雄飞率先上前,躬身拱手,“陛下,天威军李锐将军已率军攻破赫图阿拉!其战报急递称,建奴残余在老巢内凭险顽抗,拒不降伏,李将军无奈之下,只得下令彻底扫清,无一人幸免。”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据初步清点,此次决战,建奴八旗主力已基本被全歼,其部落核心精锐死伤殆尽,建州女真可以说已是名存实亡。后续辽东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帐中诸臣听罢,皆暗自沉吟。熊廷弼、周应春等人捻须皱眉,心中早已透亮:李锐这是把天大的担子自己扛了下来。

    赫图阿拉数万族眷老弱,哪是一句“拼死顽抗”就能尽数屠戮的?他分明是看透了陛下“犁庭扫穴”的心思,却不愿这酷烈之名落于天子头上,才自请了这杀名。

    可在场皆是历经边事的务实之臣,都是人精,自然无人愿点破这层窗户纸。

    “朕此次出征,早有明诏:举天兵犁庭扫穴,诛元凶、清余孽!”朱由校的声音陡然响起,没有半分犹豫,反倒带着几分赞许,“李锐此举,正是奉命行事,甚合朕意。”

    此言一出,众臣心头一震。原以为陛下总要循例斥责两句,做个姿态,没想到他竟丝毫不避,公然为李锐站台。这位陛下,当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说他残忍,他能为京城路边受欺压的商贩,不顾勋贵文官阻挠,铁腕清理全城泼皮乞丐,护市井安宁;说他仁善,可面对异族数万人的覆灭,竟能眉头不皱,拍手叫好。

    朱由校目光扫过帐中诸臣,声音陡然提厉,少年天子的锋芒在话语中尽显:“诸卿心中或许有疑,觉得此举酷烈?”

    “可你们忘了,这赫图阿拉的每一寸土地,都浸着我大明边民的血!建奴掳我百姓为奴、毁我城池为墟时,可曾对老弱妇孺有过半分怜悯?今日之果,皆是昔日之因!”

    帐内鸦雀无声,熊廷弼、周应春等人垂首默然,陛下所言,句句戳中痛处,那些被掳为“包衣”的大明子民,境遇比赫图阿拉的族眷好不到哪里去。

    “朕再问你们——当年太祖、成祖爷建立奴儿干都司时,莫非是靠着‘仁善’换来了这万里疆土?”

    他负手起身,走到帐中悬挂的舆图前,指尖重重戳在东北方那片广袤的疆域上,力道之大,几乎要戳破绢帛:

    “看看这里!昔日奴儿干都司,东起库页岛,西抵斡难河,北至外兴安岭,南接辽东都司,驿路纵横,卫所星罗,连极北的野人女真都要向大明称臣纳贡!”

    辽东驿站系统

    “那时的大明,何曾把‘辽东苦寒’当回事?何曾觉得那是‘无教化之地’?”

    “可如今呢?”朱由校的指尖沿舆图缓缓南移,最终停在辽东半岛的一隅之地,语气里满是沉郁与痛心,

    “只剩下这辽东尺寸之地,连赫图阿拉这样的建奴老巢,都成了我大明的心腹大患!列祖列宗打下的疆土,就这样一代代缩水,何其可悲!”

    他转向群臣,目光如炬:“读书人皆言辽东苦寒,可谁真正踏遍过辽河平原?那黑土沃野,比之江南圩田毫不逊色,只需兴修水利、疏通河道,引辽河水灌溉,不出三年,此处便是取之不尽的粮仓!”

    “建奴不过数万部众,能在此屯田养兵、打造精锐八旗,难道我大明万万子民,反倒不如他们能吃苦、会种田?”

    这话如重锤砸在众臣心上,孙承宗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躬身行礼,声音带着激动:

    “陛下所言极是!永乐年间,奴儿干都司下辖百余卫所,边军与流民在此开垦荒田,岁入粮草可支辽东军需,无需关内调拨。只是后来……”

    “后来便丢了!”朱由校接过话头,语气满是痛心,“奴儿干都司丢了,河套平原丢了,关西七卫也丢了!有人说‘苦寒之地无用’,有人说‘蛮夷之地难管’,说到底,是我大明丢了开拓的锐气,丢了太祖成祖的血性!”

    “至于那帮腐儒所谓的‘无教化之地’?”朱由校冷笑一声,声音陡然拔高,“简直是屁话!”

    “我华夏先祖,起初不过蜷缩中原一隅,四面皆为蛮夷,何来今日之疆域?从黄河流域到长江南北,从河西走廊到岭南百越,靠的不是老天赏饭,不是蛮夷馈赠!”

    “是黄帝战蚩尤、是秦皇扫六合、是汉武拓西域、是成祖下西洋——是一代代华夏先民抛头颅、洒热血,一刀一枪开拓出来的,是列祖列宗踏遍荆棘、披星戴月,用血汗浇灌出来的?”

    “可看看现在的大明!”他猛地顿足,帐中烛火都随之一颤,“锐气没了!骨头软了!遇着边患,先想妥协;见着问题,先怕艰难。说什么‘教化不及’,当年张骞通西域时,西域诸国何尝不是‘化外之地’?

    河套的牧场能养骑兵,辽东的沃土能育万民,哪一样不是养民强军的根本?说到底,是忘了太祖爷‘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壮志,忘了成祖爷五征漠北的雄气!”

    帐中重臣皆面露愧色,熊廷弼早年巡守辽东,深知此地价值,却也因朝堂掣肘、军户逃亡,只能守着残破卫所苦撑,此刻听陛下直言,只觉喉间发紧。

    “朕近日总在想,大明为何会变成这样?”朱由校的语气稍缓,却更添沉重;

    “昔日建国之初,人口不过三千万,耕地却有850万顷,尚能应对残元反扑、百废待兴;而今两百年过去,大明人口早已破万万之数,耕地反倒缩减至600多万顷,赋税更是年年亏空——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