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氏一族庄陵携族人见过道武真君!”
巳时刚入,坐落于郢都内繁华区域的天上人间,便开始每日的采买诸事,或是为楼阁内的姑娘们采买胭脂水粉,或是为楼阁内的姑娘采买锦衣薄衫,亦或是其它。
每日一行采买的人数都不少,都是十人上下,分散于郢都商贾区域,将采购清单一一落实,随后返回,今日,也是不例外,如同往常一样,采买的诸人很快归来。
只是这一批采买的人员却是生长的甚是壮硕,其内更是隐约有一位六七岁的顽童夹杂其内,一行人从天上人间的后门而入,随即便是在专人的带领下,前往后方区域的一座宅院。
半柱香之后,一行衣衫朴素的精壮男子连带那一位顽童静立于厅堂之内,一道道目光汇聚在厅前上首,数息之后,一位明显是领头者的男子踏步而动,躬身拱手一礼。
身后诸人为之跟随。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此歌谣传荡于吴越之地,昔年,庄氏一族庄辛与襄成君之间的这段佳话,可谓是令诸夏之人钦羡。哈哈,诸位不必多礼,于你们,我可是等待很久了。”
迎着面前这十位男子的礼仪,当然,其内还有一位顽童的礼仪,端坐在上首的周清为之起身,双手拂过,顿时一缕缕柔和的劲风将诸人扶起。
口中清朗吴越之地的歌谣,这首歌可谓是庄氏一族庄辛的明亮写照,由此,而逐渐在楚国显赫,当然,也因此而埋下祸根。
一语落,厅堂一侧的白芊红则是携带两位身材曼妙的侍女近前,引领诸人入位,各有香茗升腾热气,一缕缕清香弥漫。
诸般而毕,白芊红对着那庄氏一族的庄陵福身一礼,随即,屈身跪坐在周清三尺之外,纤细的双手交叉于小腹,姿态无双,引得同行的庄氏一族精装汉子不断目光看将过去。
“庄氏一族落难久矣,如今整个楚国之内只怕知晓庄氏一族的都不多了,先祖的荣光若是不能够在我等的手上重现,实在是愧对先祖。”
那庄氏一族的领头者庄陵乃是一位年仅四十的儒雅男子,浑身上下散发与其余庄氏一族族人不同的气息,虽如此,周身亦是劲装而动,体内更是流转不俗的内劲。
眉目俊朗,略微黝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再次看向上首的周清,听对方一语吴越之歌,遍数先祖的荣光,反观现在,实在是惭愧至极。
连带其余庄氏一族的族人都神情不自然的愤恨而起,昔年,庄辛助力楚国甚多,而楚王与屈、昭、景等家族却不能容之。否则,今日楚国内的项氏一族岂能够爬到他们头上。
“阴阳变化,各有其道,主要能够抓住每一次阴阳变化之机,便能够不断的永存下去。”
“故而,春秋以来数百年,数百个诸侯国历经洗礼,只剩下如今七个,而这七个诸侯国,也即将归一,可谓是天命。”
“自从楚国项氏一族项燕崛起以来,三十年过去,不知道庄氏一族还存下多少实力?”
世间从没有一直强弱不变的事物,如果不能够掌握之,那么,很容易就会被岁月长河淹没,若是可以掌握之,便可凌驾于岁月长河之上。
灵觉而动,扫视厅内的庄氏一族族人,微微颔首,对于这庄陵的身份,白芊红也提前告知过自己,乃是如今庄氏一族的掌事者,其余诸人则为精干族人。
对方想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存活下去,甚至于将来反扑楚国,重建更为恢宏的庄氏一族,那么,没有足够让自己重视的力量可是不行。
没有左顾而言他,直入主题。语落,单手端起条案前的温玉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身侧的白芊红倒是一语不发,亭坐一旁。
“先祖庄辛被楚王和三户家族的排挤之下,悲愤而亡,庄跻不满,随即率兵欲要攻打郢都,讨要一个说法,不曾想,楚国竟然如此的不堪一击,在我庄氏一族的攻击下,国祚颤危。”
“只可惜,相对于底蕴浑厚数百年的楚国大家族,庄氏一族终究未能够支撑下去,洞庭九江区域、江水区域、江东区域各有强兵攻伐。”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项氏一族的项燕的确是兵家奇才,在庄氏一族擅长的山林战中,彻底击溃庄氏一族,为了报仇庄氏一族的势力,庄跻只得请命。”
那段岁月是庄氏一族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历史,那一战,庄氏一族沦为楚国王室口中的余孽,无数人踩着庄氏一族的尸骨登临高位。
如此,何其不公也!
周清静静的听着,不得不说,这庄陵所言之事,与白芊红所语百年前鬼谷纵横的战斗颇为相似,最终的结局,都是有一个胜利者,有一个失败者。
“当年吴越争霸,越国战败,短短二十年生聚,便是有了对抗吴国的实力,我庄氏一族虽不若越国,但三十年来,栖息于江南区域,收服百越族人,加上同样在楚国受迫害的其余家族之人。”
“而今,我庄氏一族拥有一支六千人的山地精兵锐士,若是有一个月的时间,也可以聚拢一支两万人的战士,方今诸夏,秦国独强,若是庄陵所料不差,将来秦国必将攻打楚国。”
“若蒙道武真君不弃,到时候,我庄氏一族愿为先锋官!”
那庄氏一族的掌事者庄陵继续而语,神情不自觉的有些激动起来,未等口中语落,霍然起身,再次行至厅中,对着周清再次一礼。
诸夏之内,也唯有秦国能够助力庄氏一族达成目标,重现往昔的荣光。
一息之后,其余庄氏一族的族人再次跟随,行至庄陵身后,躬身拱手一礼,能够搭上秦国道武真君的这条线,于庄氏一族来说,已经超乎想象了。
“秦楚世代姻亲,秦国又怎么会攻打楚国呢?”
扫视着眼前这十位大大小小的庄氏一族成员,周清面上不由得轻轻一笑,想不到,庄氏一族的潜在实力还不弱,三十年的生聚,极可媲美屈昭景家族的领地私兵了。
不过,一个口头上的约定可不是自己想要的,有庄氏一族的力量,将来会有不小的作用,但没有他们,秦国同样可以实现目标。
一饮而尽手中的温玉茶盏,随意把玩着。
“舅父说过,将来秦国一定要灭掉楚国的。”
周清之语而出,内蕴一丝浅浅内力的声音回旋在厅堂之内,顿时,令得庄氏一族的族人神情为之微变,就是领头的庄陵也是眉头一挑。
脑海之中细细思忖,今日,白姑娘既然引线,说明道武真君对于庄氏一族还是有兴趣的,然而此语却是……,忽然,庄陵瞥过此刻上首那大人手中空余的茶盏,心中一道灵光掠过。
只是,还未等其回应,身后却是一道清脆稚嫩的声音流转而出,在寂静的厅堂内很是响亮,随即,厅堂内的庄氏一族族人神色更是变化。
“小佗,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连忙的,那道稚嫩之语的主人便是遭到呵斥。
“我……我又没有说错,舅父明明说过的,将来秦国一定要攻打楚国的,而楚国也很有可能抵挡不了秦国的进攻。”
“这是舅父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似乎,那稚嫩之语的主人略有不甘,虽言语一滞,但还是强硬的辩解道,听其声,颇有不悦,颇有不满,颇有伤心。
“那孩子也是你们庄氏一族的族人?”
周清奇异之,对于庄氏一族此行带着的这个孩子,一开始就看到了,本以为是随同前来的家族嫡系后辈,但听其口中称呼,并非如此。
年龄虽幼,但一而再,再而三的坚持口中之见,更是难得,诸夏之人数千万,人云亦云者不可数也,竟然还比不上一个孩子。
将目光看向庄陵,探询之。
“大人见谅,这孩子是我嫡亲妹妹的小子,数年前,我那妹妹的夫家在齐地遭受贼人突袭,一夜之间,家族破灭,只剩下我那重伤的妹妹和这孩子返回江南。”
“不久之后,我那妹妹去世,只留下赵佗这个孩子,其人天资聪颖,我喜爱之,便带在身边教导,此次拜见大人,也想要让这孩子长长见识。”
“孩子唐突,大人勿怪。”
闻上首这位大人的语气,庄陵心中稍安,当即,再次拱手一礼,对着面前的这位大人说道那孩子的身份,好在并没有惹出大祸。
“哦,其名……赵佗?”
周清自不会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不过那孩子在这般年岁就有这般坚持,将来只要成长下去,未来不会有差的,庄氏一族也会受益。
正欲转回正题,忽而,眉头一挑,如果刚才自己没听错的话,庄陵称呼那孩子之名为赵佗,据自己所知,岁月长河中,同样有一个名为赵佗的奇异之人。
算算年岁,那人也应该是一个孩子,莫不是诸夏真的这般小?
“这……那孩子的名字却为赵佗。”
“昔年,我那妹妹快要产子的时候,正逢与赵姓夫家在即墨城外游玩,遇此事,正要马车回城,却又天降大雨,马车陷入泥坑之中不可出。”
“随后,我那妹夫便解下马匹,亲自带着我那妹妹回城,归途一道雷霆霹雳,二人胆栗,佗儿便是在马背上出生,有此,名之为佗。”
雷霆大雨之天,小佗出生在马背之上,也是罕见了,好在无事。事后,提及此事,也算是一件趣闻,只是大人好像对佗儿别有兴趣。
未有深入想象,以大人的身份,想来也不会将注意力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语落,未有多言。
“雷霆落,马惊,生赵佗。”
“这孩子确实不错,平日里可有喜欢的百家学说?”
岁月长河中,那赵佗领兵南下,平定岭南,固有其个人的实力。然则,如果此赵佗正是眼前的赵佗,有着庄氏一族的势力在,在其手中快速平定岭南,更是轻而易举。
口中轻语喃道一声,如此说来,赵佗的出生也是有异象的,饶有兴趣之下,继续询问之。
“小佗平日里倒也没有读过太多书,都是一些家族先祖留下的手札与心得,以儒家、法家、兵家为上,当然,都是略知其字罢了,不通其意。”
庄陵心中也是不由得奇异之,好好的说着正题,怎么眼前这位大人却是将目标放在小佗身上,虽是这般想,但还是徐徐回应者。
与身侧这位大人的目标转移,白芊红也是美眸微微闪烁,瞥着厅堂的那个孩子,身穿朴素的浅绿色劲装麻衣,漆黑的发丝虽短,仍梳拢一起,披在身后。
眉目之间颇为清秀,依稀与那庄陵相似,看来像其母亲甚多,双眸灵动,静立厅堂,由着先前族人呵斥,现在倒是没有多言。
“让那孩子近前,我来询他一个疑惑。”
“若是他可以完美的应下,今日你等前来之事可成,庄氏一族复兴可望,若是不能够应下,只有等以后的时机了。”
看上去不过五六岁模样,就是自己,也仅仅是识字罢了,焉得强求更多,刚才翻滚脑海诸多讯息,结合岁月长河中的诸般事态,此人十有便是那人。
按照正常的轨迹,没有自己的出现,庄氏一族仍要继续原有的路线,搭上秦国的赫赫战车,黑白玄玉是不用想了,如此,派遣家族子弟进入秦中,也是一个完美的抉择。
若是岁月长河中的那位赵佗,绝对可以快速崛起,统领大军,征伐岭南,恢复庄氏一族的荣耀,建下自己的功业。
“大人,这……,是!”
突闻此声,庄陵心中瞬间一惊,难道说大人是不同意接纳庄氏一族,否则,焉有这般说法,以一个孩子的回应定下这般大事。
一时间,一缕缕浓郁的不安回旋,将目光看向上首,看向一侧的白姑娘,希望对方可以出手助力一二,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
万般无奈,只得再次拱手一礼。
随之,身躯微转,对着身后不远处的赵佗召手,其人见状,连忙小跑上前。
“舅父!”
身着浅绿色的劲装,眉目清秀稚嫩,近前拱手一礼。
“嗯,且听大人问话,要好好回应,用心回应。”
赵佗平日里虽有些小聪明,但眼前这位大人面前,小聪明自然上不了台面,但到了这一步,自己也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身后的几位族人也是神色不好看,想不到今日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会落成这般状态。
“是,舅父。”
“赵佗见过道武真君!”
年岁小,但礼仪加身,脆声而朗,小步上前,明亮双眸直直看向周清。刚才在后面,赵佗听得很清楚,就是眼前这位大人有问题要询自己。
“哈哈,你刚才所言秦国一定会攻灭楚国,那么,你可能够说出原因?如果说对了,那么,你舅父今日就没有白来。”
周清看着身前的这个小赵佗,不由得朗朗一笑,随即直接问道。
“这个……,我听舅父说过,秦国是要一天下的,既然要一天下,那么,诸夏之中只能够有一个诸侯国,自然没有其它的诸侯国。”
“所以,秦国一定要攻打楚国的,不然,到时候诸夏就有两个诸侯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