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怪你。”
姜云舒安慰道:
“是他们心术不正,泯灭人性,叶爷爷最惦记的就是你,他当初匆忙回京,就是因为听说你病重急需用钱,才着了他们的道。”
“我知道,我知道……”
叶永康肩头耸动。
他年轻,能找到零工干,攒下钱来,基本上只吃馒头咸菜,剩下的都用来去找叶老爷子。
他以为叶老爷子还在那边,以为叶老爷子没来北京。
没想到,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两个人互相寻找了三年,竟是都没遇见过彼此。
姜云舒温声道:
“没事,已经过去了,先吃饭,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找叶爷爷。”
叶永康带着哽咽嗯了一声,开始大快朵颐。
热乎乎的面汤氤氲着蒸汽,温暖了身体,也渐渐驱散了阴霾。
姜云舒带着叶永康匆匆赶回北京军区总院。
当病房门被推开,叶老爷子看到站在姜云舒身后那个虽然清瘦憔悴,却活生生好端端的养子时,眼睛瞬间瞪大,几乎不敢相信。
“永……永康?”
叶卫国挣扎着想坐起来,声音发颤。
叶永康更是几步就冲到了床前,看着叶爷爷枯槁的面容,这个坚强的汉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病床前,紧紧握住叶卫国那双干瘦的手:
“爹!是我,是不孝子让您受苦了!”
他的声音哽咽,充满了愧疚和心痛。
叶老爷子老泪纵横,另一只手颤抖着抚摸上叶永康的脸颊,一遍遍确认:
“好孩子,好孩子,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爹还以为,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父子俩劫后重逢,抱头痛哭。
积压了数月的担忧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宣泄。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
叶卫国拉着叶永康的手,急切地上下打量,最担心的还是他的身体:
“你的心脏怎么样了?病发过没有?”
叶永康连忙摇头,安抚着父亲:
“爹,我没事,就刚被他们赶出去那会儿,胸口痛过一次,后来我就尽量平心静气,找活干,攒钱想找您,就没再犯过。”
他轻描淡写,但姜云舒知道,那一次疼痛,极有可能又是一次急性心肌梗塞的发作。
他能扛过来,实属万幸。
看着父子俩互诉衷肠,浓浓的温情弥漫在病房里,姜云舒悄悄退了出去。
她轻轻带上门,将空间留给了这对历经磨难的父子。
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姜云舒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她已经用神医眼看过了,很清楚叶永康的心脏问题,非同小可。
目前,最好的治疗方式是进行心脏搭桥手术,或者介入支架手术。
但这在1979年的中国,医疗技术和条件都极其有限,成功率低,风险极高。
而且,进行如此复杂的心脏手术,需要的是一整个成熟团队的配合和精良的设备支持。
她空有理论知识,也不敢贸然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动手。
“要是能在现代就好了……”
姜云舒望着窗外的天空,忍不住低声叹息,深感无力。
先进的设备,成熟的技术,充足的药品……
那些她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此刻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就在她凝神思索,眉心微蹙之际,一个略带迟疑却又充满惊喜的苍老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云舒?是姜云舒同志吗?”
姜云舒闻声回头,只见一位穿着白大褂,满头银发却目光炯炯的老者,正带着几位年轻医生站在不远处,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姜云舒愣了一下,随即认出了来人,脸上不禁露出笑容:
“秦老?您怎么在这儿?”
来人正是医学界的泰斗,秦老!
当年在军属大院,姜云舒治疗断腿,秦老还非要拜她为师。
秦老一见真是姜云舒,激动得几步就走上前来,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哎呀!真是你啊云舒!我还以为我这老眼昏花看错了呢!你怎么来北京了?是想通了?终于愿意来我们医院了?是不是愿意来指导工作了?”
老人家的眼睛亮得惊人,充满了纯粹的对知识和人才的渴望,逗得姜云舒忍不住笑出声。
秦老身后跟着的几位年轻医生都好奇地打量着姜云舒。
显然不明白,为何德高望重的秦老会对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同志这般热情,甚至有些恭敬?
秦老可不管这些,激动地回头对学生们介绍:
“快!快过来!这位就是我常跟你们提起的,医术远超我等,堪称神乎其技的姜云舒,姜大夫!”
“我跟你们说,当年那个断腿再植的病例,就是姜大夫主刀完成的!那些精妙的器械和缝合手法,还有那些效果奇佳的药,都是姜大夫带来的!那可是开创性的啊!”
他滔滔不绝,简直要把姜云舒夸上天:
“云舒啊,你给我的那些器械,什么显微血管钳,可吸收缝合线,还有那些关于神经衔接的理论,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了!我们好几个研究项目都因此取得了突破!你可是我们医学界的大功臣啊!”
姜云舒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谦逊道:
“秦老您言重了,我只是恰巧从师父那里知道一些罢了,真正的研究和应用,还是靠您和各位专家前辈的努力。”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题很自然地转到了姜云舒为何会在医院。
姜云舒便将叶老爷子父子的事情简单说了,并提到了叶永康严重的心脏问题。
秦老一听,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严重冠心病?人在哪里?快带我去看看,放心,既然云舒师父你遇到了我,这事我管定了!我立刻组织院里最好的心内,心外专家进行会诊,制定最好的治疗方案!我们一定尽全力救治!”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叶永康显然是听到外面的动静,担心地出来看看。
听到秦老这番话,这个坚强的汉子眼眶瞬间又红了,他感激地看着姜云舒,又看向秦老,嘴唇动了动,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