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西洋商人的船载着众多货物离开贸易岛。
大梁的商人们围满了码头,热情地向着船离开的方向挥手,实指望他们能尽快再来。
此次上岛的二十一名商人,除了买走白糖外,买的最多的就是棉布。
棉布商人们的仓房都被清空了,很是赚了些钱。
其次就是墨竹轩印刷的有精致花纹的油纸,因能包糖,被那些西洋商人哄抢一空。
再就是女子的珠花,金银首饰等,也卖了不少银子。
至于其他的东西,并未卖出多少。
大梁商人里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过经此一事,贸易岛上的人心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以前虽知道贸易岛有前景,可终究是想象,能不能兑现还是未知数。
如今真来了西洋商人,且满载而归了,这便给了众人吃了定心丸。
那些布商,与首饰商人还大赚了一笔,让其他商人很是眼红。
有些人忍不住去市舶司更改经营范围,一时间,陶都忙得晕头转向,红夫人便再次出来帮忙。
贸易岛事情一了,陈砚再次坐船回了松奉。
一箱箱的银子被搬到四海钱庄,换成一张张银票,送到待在糖厂的孟永长手里时,孟永长热泪盈眶。
“怀远真是我最亲的亲人了,你我简直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啊!”
红夫人去一趟南潭岛,卖了十五万两银子,陈砚在贸易岛又卖了一百九十万两,合在一起就是二百万两。
二百多万两白银啊!
他爹干了一辈子,成了大梁数一数二的书商,也没挣到这么多钱!
瞧着他那激动样,陈砚笑了笑,旋即道:“军饷要发了,建学院、请先生、买书籍与笔墨纸砚,都需钱,还有船厂也要建起来,所需花费实在多,一百万两应该够用一些时日的,先将我那份分给我。”
孟永长含在眼里的热泪瞬间消失了,激动的神情渐渐消失,留下的只有不敢置信:“扣除糖厂的材料、人工等成本,你如何能分一百万两?”
“我先预支,你记账,往后慢慢还就是。”
陈砚理直气壮。
无论是学院,还是船厂,想要建设起来都非一朝一夕之事。
他手下可用之人实在太少,除了招揽人才外,还得自己培养人才,还要培养不同方向的人才。
参加科举走仕途的人必须要有,那是他以后的学生,是他能做成事的基石。
除此之外,机械、水利、化工、枪炮等人才也都要培养,唯有这些人才多了,才能支撑整个国家在世界争霸,甚至领先整个世界。
从《九章算术》、《天工开物》等书籍,足以看出大梁在数学、机械等方面根本不落后西方,且有不少理科、工科方面的人才。
只是大梁的文官极其强大,整个国家的人都信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凡有才智者都往读书考科举那条路上挤。
陈砚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人聚集到松奉,给他们全力施展的舞台。
既然已经开海面对世界,那就让松奉成为一个窗口,一个他的试验区。
而想要达成这一目标,最缺的就是钱。
至于船厂,那就更是吞金兽。
他还在南山时,就知南山的德全爷在船厂待过,后来宁王来了,船厂被废了,当时他就有了重建船厂的念头。
上次打倭寇,缴获的倭寇从各国买来的船,陈砚就请了德全爷一艘艘船去看,德全爷跟船打了多年的交道,很快就将各国不同的船优缺点都看了出来。
陈砚便想汲取他国船只的优点,用以改良大梁的船只。
这定然是个极漫长的过程,且还会有一次次的失败。
好在松奉需要大量的民船,哪怕改动后的船只并不好,也可用以运货运人,或低价租给松奉的百姓,用以打渔或养殖。
如今来往于松奉和贸易岛的,是能用以打仗的炮船。
上次就因炮船装了货物,险些延误了救援时机。
因此还需大量的货船,将炮船从这繁重的运输中抽离出来。
除了贸易岛外,陈砚还想鼓励松奉百姓出海捕鱼,亦或是养殖珍珠之类。
贸易岛可以吸引大量的壮劳力,可想要彻底繁荣起来,还需要多年的积累。
松奉的百姓穷太久了,无法等着贸易岛慢慢发展。
正所谓靠海吃海,松奉就在海边,怎能放着大量的资源不用?
打渔、养殖就是极好的出路。
“剩下的钱分多少给陛下?”
孟永长追问。
陈砚道:“按照分成比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陛下的钱不能克扣一个铜板。”
孟永长道:“给你预支一百万两,分给天子两成也就是四十万两,还要买甘蔗、发工钱,到我手里岂不是没有了?”
最近他大量买甘蔗,导致甘蔗的价钱一路飙升,成本提高了许多。加之挖石灰、运输、制糖,都需要大量的人手,工钱就不少,再加吃喝……
剩下六十万两还不一定够。
“这银子你只是拿来给我瞧瞧?”
孟永长都气笑了。
陈砚宽慰道:“松奉一穷二白,处处要银子,咱赚的银子拿出来,就能迅速让松奉百姓过上好日子,若放在你手里,也只是藏在家里,成一块块好看的石头。况且我只是预支,等松奉建起来了,没什么地方要花银子,以白糖的赚钱程度,很快就能将银子还给你了。”
钱只是给兄弟看的,不是给兄弟花的。
孟永长跟不情愿:“你这办学校办船厂,那样不得持续花钱?”
猴年马月才能还他钱。
陈砚心一橫,沉声道:“兄弟在办造福一方百姓之事,缺钱少人,你帮是不帮?”
孟永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能不帮吗?
孟永长只能咬着牙,将厚厚一叠银票递出去。
陈砚伸手去接,孟永长捏得极紧,根本不松手。
他叹息一声:“孟兄要是舍不得,兄弟也不勉强,左不过是兄弟这官做不长久,松奉的百姓多受苦罢了。”
孟永长手跟烫到一般,立刻就松开,急不可耐地摆手:“拿走,赶紧拿走!”
他定要把这账记得清清楚楚,以免陈砚赖账。
赖账这等事,陈砚干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