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安全屋,他迅速着取出显隐药水,轻轻刷上纸面。
    一行字迹缓缓浮现,如血渗出:
    江辰历经酷刑不招,正在鬼子海军医院抢救,生命垂危!
    刘雄呼吸一滞,眼眶瞬间通红。
    江辰......他的内交通员,那个在冒死替他引开敌人的生死兄弟,那个说“想看到抗战胜利”的勇士......
    此刻正躺在敌人的手术台上,命悬一线。
    他一把攥紧纸条,指节发白,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江辰......必须救。”他低声喃喃,继而仰头,一字一句,似对苍天立誓:
    “我说的——阎王来了,也得把他留下!”
    窗外风起,黑云翻涌。
    他披上风衣,枪套扣紧肋下,身影没入无边黑夜。
    他要唤醒军统一名深度沉睡者——白鸢,去救人!
    ......
    凌晨2点,鬼子海军医院,505重症监护室。
    夜,死寂如铁。
    黄浦江畔的风裹着咸腥,在钢筋水泥的缝隙里低语。
    整座医院像一头卧伏的猛兽,灯火幽微,巡逻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来回踱步——这里是日本海军控制下的禁区,每一寸空气都浸透了监视与杀机。
    505病房外,两名鬼子海军特务斜倚门框,吞云吐雾。
    一个年轻女护士端着药盘走来,白裙窸窣,脚步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低垂着眼,发丝遮住半边脸,手里那瓶葡萄糖溶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站住!”
    其中一名鬼子拦上前,故意打量她胸口,嘴角咧开淫笑,“搜身!例行检查。”
    另一人已伸手摸向她的腰侧、大腿内侧,动作粗野而缓慢。
    她咬住牙根,指甲掐进掌心,脸上却不敢有半分怒意。
    忍,必须忍。
    她是淞沪会战军统别动队撤退前安插在此的暗桩,代号“白鸢”,名字没人知道,身份更是不能暴露。
    可此刻每一下触碰,都像刀割皮肉。
    搜完,两人相视奸笑,挥挥手放行。
    她推门而入,反手锁紧房门,背靠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一口气。
    屋里,江辰躺在病床上,面色惨白如纸。
    呼吸机发出规律的“嘀....嘀....”声,像沙漏里一粒粒坠落的命。
    他左手被剪断三根手指,血虽止住,但感染风险极高。
    体温仍高,血压偏低,随时可能心跳骤停。
    她走近床边,换上新的点滴,指尖轻轻拂过监测仪上的波纹。
    确认无异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还活着。
    这就够了。
    可活下来,只是开始。
    外面是敌营,四面皆网。
    上海站迟迟没有行动指令,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冒进。
    一旦失败,不只是江辰死,她也会暴露,整个地下线将全线崩塌。
    更关键的是——江辰现在根本经不起颠簸。
    哪怕一次轻微的晃动,也可能引发体内出血或休克。
    走?走不了。
    留?太危险。
    她在床前站了三分钟,不多不少。
    然后转身离开,像从未出现过。
    凌晨5点,交接班铃响。
    她脱下护士服,急匆匆赶回家中。
    屋内煤炉未熄,水壶呜呜作响。
    她拨通一部藏在米缸底下的老式电话,只响两声,便有人接起。
    “二哥,”她声音极轻,却字字清晰,“嫂子怀孕体虚,你后天带只老母鸡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传来一声低沉的:“知道了。”
    咔哒,挂断。
    这不是家常话,是密语。
    “嫂子怀孕”——任务紧急,目标重伤;
    “后天”——行动时间锁定;
    “老母鸡”——需要重型火力掩护转移。
    刘雄坐在2号安全屋内,地图摊在桌上,红蓝铅笔画满标记。
    窗外雨丝斜织,映着他眼底的血丝。
    他知道,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营救:
    深入敌人心脏,救完人,还要全身而退。
    走错一步,全盘皆焚。
    但他也知道,江辰不能继续落入敌手。
    他知道整个上海站的秘密。
    虽然现在上海站的人都已经转移,但要是能救出人来,原先废弃的据点就还能用,那可是一大笔资金。
    当然,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
    “哎,真要情况危机,我会送你一程!”刘雄长长叹了口气。
    他盯着地图上那个红圈——海军医院西南角排水井,通地下锅炉房,距505室直线距离78米。
    随即,目光缓缓移向墙角边那一堆炸药。
    雨还在下。
    可风暴,已在酝酿。
    他决定冒险向总部申请一下,否则无论成功与否,他都会被戴老板厌弃。
    这不是他想要的。
    ......
    次日清晨,山城军统总部。
    晨雾未散,戴春风走路带风的踏进办公室。
    昨夜,他向老头子亲口汇报了海王传来的绝密——日军即将进攻浙赣的作战计划。
    结果,受到老头子的一顿猛夸,让他心头热了一宿,到现在还悬在半空,轻飘飘的。
    他正想着怎么嘉奖海王合适,房门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
    “进来!”他心情愉悦,连嗓音都比平日软了三分。
    门外,毛人凤一听,就知道戴老板心情极好。
    他推门而入,嘴角含笑,对接下来的汇报有了一丝把握。
    “老板,上海站急电!”他双手递上密件,姿态恭敬,心里却早已打好腹稿。
    戴春风接过,只扫了一眼,脸色骤然沉下。
    “这个刘雄,为一个被除名的废物江辰,搞这么大动静,值得吗?”
    毛人凤不动声色,等的就是这句质问。
    “老板,刘站长这步棋,看似冒险,实则一举多得。”
    “哦?怎么说?”戴春风嘴角一挑,来了兴趣。
    “第一,救的是自己人。人在狱中不弃,弟兄们看在眼里,士气自然就上来了。第二,目标是海军医院——鬼子在沪西的核心医疗据点。炸它一下,鬼子伤兵乱、后勤崩,也能在国际上闹出水花。这不正是老头子想要的效果吗?”毛人凤语速平稳,字字斟酌。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汇款单。
    刘雄为了救人,可谓是煞费苦心,私下给他打了2000美金,他必须帮帮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