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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寒夜劫火
    腊月二十九的寒雾像掺了冰碴子,裹着西北风往骨头缝里钻。

    江奔宇缩在废旧纺织厂西侧的破墙根下,后背抵着冰凉的砖缝,老旧的棉袄早已磨透了棉絮,挡不住半点寒气。他把下巴埋进竖起的衣领里,只留一双眼睛从墙缝的豁口往外看——那豁口是常年风吹雨打裂出来的,刚好能框住纺织厂正门旁的通风口,像个天然的了望哨。

    风卷着枯叶擦过墙根,发出“沙沙”的轻响,江奔宇的呼吸放得极轻,连带着胸腔的起伏都压到最低。他盯着通风口前的阴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磨得发亮的旧硬币。

    不多时,三个黑影从纺织厂北侧的小巷里溜了出来。领头的是个矮胖子,走路一颠一颠的,江奔宇从这几天的情报信息认得他,是刀疤刘手下的“麻脸”,出了名的手脚不干净。麻脸手里攥着一把撬棍,另两个后生扛着麻绳和布袋,猫着腰凑到通风口前。

    “动作快点,大哥说了,里面那批‘货’年前年后必须运走,别他妈磨磨蹭蹭的!”麻脸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股子狠劲,撬棍往通风口的铁栅上一搭,“哐当”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寒夜里格外刺耳。

    “胖哥,我们这样做,会不会被发现啊?”一个人说道。

    “怕什么,到时候我们推给西江水贼就可以了。再说里面那么多东西,我们拿一点点,谁知道”另外一个人小声说道。

    两个后生赶紧搭手,一人扶着铁栅,一人帮麻脸用力。铁栅早已锈迹斑斑,没费多大劲就被撬开了一道能容人钻进去的缝。麻脸先探头往里看了看,确认没动静后,朝身后摆了摆手:“摸进去!按记号拿,别拿错了东西!”

    两个后生依次钻了进去,麻脸则守在通风口外,掏出烟卷却不敢点燃,只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周,最后才缓缓跟上前面两个人。

    江奔宇屏住呼吸,视线紧紧锁着他——这是第一波,他没有估算到,没想到刀疤刘的人也想监守自盗,话说回来敢带两个人,从这废弃侧门进来,说明这时间段是安全的。再说前面进入的那一帮人,也能插准这个时间段,肯定会留后手,接应的人绝不会远。

    果然,过了约莫四五分钟,巷口又传来了轻微的“咕噜”声。江奔宇眯起眼,看见四个汉子推着两辆板车过来,板车轮子上包裹着一层旧自行车外胎,板车上盖着厚厚的油布,边角处隐约露出些木箱的轮廓。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脸上有道斜疤。

    “里面怎么样了?”那人走到门口前,踹了踹地上的碎石子。

    “快了快了,估摸着快找到地方了。”一个人搓着手,哈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队长怎么没来?”

    “队长在码头盯着呢,怕那边出岔子。”那人往板车上啐了口唾沫,“这批货要是顺利到手,咱们过年就能多喝几顿好酒!这刀疤刘也不过一个傀儡,那些大人物扶持起来的,里面的好东西自然不少。那些食物就不说了,听说还有不少古董玉石字画。”

    “大哥,那有没有黄金?”一个队员好奇地问道。

    “估计肯定有的啦!”一个人回复道。

    “真他娘的奇怪,你说外面的人都吃不饱了,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物资?”又有一个人吐槽道。

    “好了!别讨论那些没用的了!这批货我们抢了,他们那帮贪官污吏也不敢明面上找我们麻烦。我们这块进去吧,一会有得忙呢。”为首的冷笑道。

    江奔宇在墙后听得真切,心里冷笑一声。刀疤刘以为把货藏在废弃纺织厂就万无一失,还安排了守卫。只是前后两拨人,却都没料到他早就盯上了这条线——上一世,就是这批“货”让刀疤刘赚得盆满钵满,而他江奔宇,就是因为无意中撞见了他们的交易,被打伤了,最后在桥洞里修养了两三个月才康复。

    这一世,他绝不会重蹈覆辙。

    又等了十多分钟,通风口里终于传来了动静。四五个人钻了出来,手里各拎着三个沉甸甸的布袋,往板车上一扔,发出“咚”的闷响。为首的也跟着钻了出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这三个人是刀疤刘的手下,他们也来偷东西,只是没想到我们在通风壁道里面,被我们抓住装到麻袋里了。”

    两个推车接应的汉子立刻动手,把布袋往接过扔到一旁,随后继续回头进去了。江奔宇看着他们忙乱的身影,手指慢慢攥紧了——再等等,等他们全都进去继续时,确保没有漏网之鱼。

    果然,为首的留了两个汉子守车和那三个麻袋,带着剩下的人跟着他钻进了通风口。江奔宇数了数,加上守车的两个,一共九个人。他又等了两分钟,确认巷口和废旧纺织厂周围再没有别的人影,才缓缓地从墙根下站了起来。

    长时间的蹲坐让他的双腿麻得失去了知觉,他咬着牙跺了跺脚,刺痛感顺着腿骨往上窜,却让他更加清醒。他原本抬起的脚又顿住了——直接走?不行,得给刀疤刘留个“惊喜”,让他们自顾不暇,才能彻底摆脱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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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奔宇猫着腰绕到纺废旧织厂的后院。这里堆着不少废弃的杂物,都是以前纺织厂倒闭时留下的。他走到一堆朽坏的木架前,这些木架原本是用来放布匹的,如今早已散了架,只剩下长短不一的木条。他弯下腰,双手抓住一根较粗的木条,用力一掰,“咔嚓”一声,木条断成两截。

    他没有停歇,又去扒拉旁边的草丛。草丛里积了厚厚的一层枯草,还有些被风吹来的树枝。江奔宇把枯草归拢到一起,又捡了几根较细的树枝,然后伸手摸向这些杂物——那里有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随身携带空间,是他重生那天意外觉醒的能力,装这些杂物却绰绰有余。

    他心念一动,那堆木条、枯草和树枝瞬间消失不见,进入了那个灰蒙蒙的空间里。江奔宇又在周围转了一圈,把能找到的可燃物都收进空间,直到确认足够堵住那扇被撬开的通风口,才转身往回走。

    回到大门前,在大门里面守车的两个汉子正缩着脖子聊天,根本没注意到大门外的动静。江奔宇屏住呼吸,绕到通大门外侧面的阴影里,再次心念一动,空间里的杂物“哗啦啦”地涌了出来。他先把粗木条堆在大门外,堵死大门。然后把细树枝和枯草围着大门口,但也放在离大门不远处的空地上,江奔宇的目的是堵着他们,不要他们跑了,而不是烧死他们,易燃物的层层叠叠地堆得老高,几乎把整个大门口外面的退路都堵死了。

    做完这些,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那是他提前准备好的煤油和棉线。他把棉线浸在煤油里,然后把一端埋进枯草堆深处,另一端拉出来,用小石块压在旁边的砖头上。这是个简易的延时引火装置,棉线烧得慢,足够他跑到渡口了。

    江奔宇最后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才转身朝着渡口的方向狂奔而去。

    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他的脸上,雾珠凝结在他的眉毛和睫毛上,冻成了细小的冰粒。他的破棉鞋踩在冻硬的土路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每跑一步,肺里就像吸进了一团冰,疼得他直皱眉。但他不敢放慢速度,甚至不敢回头——他知道,一旦引火装置点燃,用不了多久,纺织厂那边就会火光冲天,到时候刀疤刘的人肯定会疯了一样往那个地方冲,而他必须在那之前赶到渡口,和张子豪、林强军汇合。

    跑了约莫一刻钟,江奔宇的眼前终于出现了西江的轮廓,为了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麻烦,江奔宇还是提着一个袋子。雾气更浓了,江面上白茫茫一片,隐约能看见几艘渔船的影子。他朝着最靠近岸边的那艘渔船挥手,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喊声:“船家!船家!家里人生病了,要去河东买三副中草药!”

    渔船上立刻有了动静。一个身材敦实的年轻人探出头来,正是张子豪,他看见江奔宇,立刻咧嘴笑了,还是正经地说道:“同志,现在过河,要收钱的,至于多少,你看着给,只要是图个吉利。”

    旁边一个身材精干的年轻人也凑了过来,是林强军,他手里拿着一根篙,眼神里满是急切。

    江奔宇跑到岸边,脚下一滑,差点摔进水里。张子豪赶紧伸手拉住他,把他拽上了渔船,小声说道:“老大,没事吧?”

    “没事。”江奔宇喘着粗气,扶着船舷直起身,我小声“快走!别耽误时间!”

    张子豪不敢怠慢,立刻撑起篙,用力往岸边一撑,渔船“吱呀”一声,缓缓地朝着江中间划去。林强军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哨,放在嘴边,轻轻一吹——哨声不高,却像夜里的夜莺叫,婉转悠长,在雾中传出去很远。

    “信号发出去了,埋伏在附近的兄弟会去报公安、革委会和打办厅。”林强军收起哨子,对江奔宇说,“按计划,他们会说刀疤刘在这里走私赃物,还放火烧船,把注意力都引过来。”

    江奔宇点了点头,目光投向江面上的其他渔船。果然,七八艘渔船已经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红了半边江面,浓烟滚滚,直冲云霄。船上的人哭喊着,有的跳下水,有的挥舞着手臂求救,混乱不堪。要不是他江奔宇早知道内幕,恐怕也是被吸引注意力了。

    “这些船都是伪装的,里面装的是都是易燃物品。”林强军低声说,“烧了它们,更能吸引住对方注意力,又能把岸上的人引过来,给我们争取时间。至于那些人,放心吧,老大,都是自己人,安全方便就不用担心。”

    江奔宇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些燃烧的渔船。他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上一世的苦难让他明白,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那些西江水贼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抢渔船、逼渔民交保护费,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堵住他们在废弃纺织厂的地下室里,让刀疤刘和水贼们狗咬狗,也算是替那些受苦的人出了口气。

    岸边已经围满了人,有附近的村民,也有渔民。有人惊呼着指点着火光,有人跑回家拿水桶,还有几艘客家渔船不顾危险,朝着燃烧的渔船划去——客家渔民世代在西江上讨生活,最是讲义气,见有人遇险,根本顾不上危险。

    “客家的兄弟们倒是实在。”张子豪一边撑篙一边说。

    “等这事过了,得好好谢谢他们。”江奔宇说,声音依旧有些沙哑。

    渔船划到江中间时,江奔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废旧纺织厂的方向果然燃起了大火,火光比江面上的还要猛烈,几乎照亮了整个夜空,把周围的雾气都染成了橘红色。岸边乱成了一团,有人喊着“救火”,有人喊着“抓贼”,还有人在乱跑,显然是公安和革委会的人已经到了。

    江奔宇松了口气。刀疤刘的人和西江水贼被困在地下室里,外面又有大火和乱民,肯定自顾不暇。

    “老大,这次真是太顺利了!”张子豪把篙交给林强军,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笑着说,“我还以为麻脸那小子会多留几个人放哨,没想到他那么大意,连你靠近都没发现。”

    “是啊。”林强军也附和道,“早知道这么顺利,我们就不用提前在江面上布置那么多手脚了,还浪费了不少煤油。”

    江奔宇笑了笑,没说话。他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火光,忽然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上一世的今天农历二十九,他还蜷缩在城南的桥洞里,怀里揣着半个捡来的冷馒头,那是他一天的口粮。桥洞外下着雪,冷风灌进来,他冻得瑟瑟发抖,只能把身体缩成一团,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那是别人的年,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后来,他实在饿极了,想出去再找些吃的,却撞见了麻脸和几个手下在巷子里分赃。麻脸见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二话不说就叫人打断了他的腿。他躺在巷子里,血流了一地,没人敢管他,最后还是一个捡垃圾的老婆婆给了他一口热水,可那点温暖根本抵不住刺骨的寒冷。他记得自己最后昏迷前,看到的是刀疤刘那张狰狞的脸,还有麻脸得意的笑。最后要不是他被好心人送到卫生院,估计那时就早死了。

    而现在,他不仅活了下来,还有了张子豪和林强军等一群兄弟。虽然他们做的“生意”不怎么光彩——但至少能让他们填饱肚子,不用再像上一世那样颠沛流离。

    “老大,你在想什么呢?”张子豪见他半天没说话,忍不住问道。

    江奔宇回过神,看着张子豪的脸,又看了看林强军关切的眼神,心里忽然一暖。他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在想,等这事风头过了,我们就叫上所有兄弟,找个地方好好过年。”

    “过年?”张子豪眼睛一亮,“真的?”

    “当然是真的。”江奔宇点头,“买些肉,买些酒,再给兄弟们每人添件新棉袄,好好庆祝一下。”

    “太好了!”张子豪兴奋地拍了下手,“我好久没吃过红烧肉了。”

    林强军也笑了,眼神里满是期待:“要是能再喝上两盅二锅头,那就更完美了。”

    江奔宇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寒风吹在脸上,依旧冰冷,但他的心里却像揣了个小火炉,暖烘烘的。他知道,这次的事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很多挑战——刀疤刘不会善罢甘休,公安也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但他不怕。他有兄弟在身边,有重生的记忆,还有那点微薄的异能,足够他在这乱世里闯出一条活路。

    渔船慢慢朝着江对岸划去,江风越来越大,把船吹得摇摇晃晃的。雾气更浓了,渔船的影子在江面上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在茫茫的雾色中。而废旧纺织厂的火光依旧在燃烧,映红了腊月二十九的夜空,也映照着江奔宇和兄弟们崭新的未来。

    远处的江面上,客家渔船还在忙着救人,哭喊声和救火声渐渐远去。江奔宇靠在船舷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渔船的晃动和江风的吹拂。他知道,从今晚开始,政治格局肯定大变,他的人生再也不会和上一世一样了。他要带着兄弟们好好活下去,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寒夜的西江,渔火点点,雾气弥漫。一艘小小的渔船载着三个年轻人的希望,朝着对岸缓缓驶去,驶向那个充满未知却又充满希望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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