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箐兰走出医院大楼,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得她单薄的身影微微发颤。她没回观美,而是去了父亲生前常去的江边旧码头。木质栈道早已腐朽,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声响,像在诉说着无人知晓的过往。
她蹲下身,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半旧的铜制钥匙——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只说“若观美遇劫,就去后山老槐树下的石盒里找答案”。之前被收购的事搅得心烦,竟忘了这茬。此刻慕安然的话像魔咒般在耳边回响,她攥紧钥匙,决定去探个究竟。
后山老槐树下,叶箐兰刨开浮土,果然找到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打开的瞬间,一张泛黄的信纸和一张手绘地图掉了出来。信是父亲写给傅君澜祖父的,字迹潦草却透着恳切:“兄台,矿脉之事纯属误会,当年噬心洞塌方,我拼死带出你家公子,却因重伤失忆,未能及时说明。血色杜鹃为记,盼日后能解此结……”
地图上标注着噬心洞内部的结构,在血色杜鹃生长的岩洞深处,画着一个小小的“救”字。叶箐兰心头一震——原来父亲和傅家祖辈并非仇敌,反而是救命之恩。慕安然说的“抢矿脉地图”,根本是无稽之谈!
她攥着信和地图,疯了似的往医院跑。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慕安然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得意:“君澜,你就认了吧,箐兰已经信了我的话,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再靠近……”
叶箐兰推开门,怒目看向慕安然:“你在撒谎!”
慕安然脸色骤变,强装镇定:“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都是为了君澜好,叶家当年本就……”
“够了!”叶箐兰将信纸拍在床头柜上,“我父亲当年救了傅家祖辈,何来抢矿脉一说?你伪造协议、编造谎言,到底想干什么?”
傅君澜躺在病床上,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他挣扎着坐起身,不顾伤口的疼痛:“箐兰,你相信我了?”
慕安然见事情败露,索性撕破脸皮,上前一步拦住叶箐兰:“就算你找到这封信又如何?君澜一开始接近你,本就是为了傅氏的任务!他对观美、对血色杜鹃的在意,不过是为了完成家族交代的事,你以为他是真心对你?”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叶箐兰心头一凉。她转头看向傅君澜,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确定:“她说的是真的吗?你最初接近我,确实是为了傅氏的任务?”
傅君澜沉默了。他无法否认,最初来到观美,的确带着傅氏探查血色杜鹃、规划生态产业园的任务。但在与叶箐兰相处的日子里,看着她为了观美四处奔波,为了村民利益据理力争,那份任务早已变成了真心想护她周全。
“是。”傅君澜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坦诚,“起初我是为了傅氏的任务而来,但后来……箐兰,我对你的心意,从来没有半分虚假。落石是真的,想帮你保住观美是真的,害怕失去你,也是真的。”
他掀开被子,不顾医生的阻拦,踉跄着走到叶箐兰面前,从脖子上摘下一枚吊坠——那是半块刻着杜鹃花纹的玉佩,与叶箐兰从铁盒里看到的图案一模一样。“这是我祖父留下的,他说当年救他的人,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似曾相识,后来才发现,你父亲留给你的那枚钥匙,纹路与这玉佩完全契合。”
叶箐兰愣住了,她下意识摸出父亲留下的铜钥匙,与傅君澜手中的玉佩拼在一起,竟严丝合缝,组成了完整的“杜鹃衔枝”图案。
慕安然看着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她知道自己彻底输了。她猛地冲上前,想抢夺那枚玉佩,却被傅君澜一把推开,重重摔在地上。
“慕安然,你陷害我、欺骗箐兰,离间我们两家的关系,从此傅家与慕家,再无往来。”傅君澜语气冰冷,眼神里满是失望——他曾把慕安然当作妹妹,却没想到她会因嫉妒,做出如此不择手段的事。
慕安然趴在地上,看着叶箐兰与傅君澜相视而望的模样,眼泪滑落,却带着不甘:“为什么?明明我比她更早认识你,明明我为傅家做了那么多,你却从来都看不到我……”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叶箐兰看着傅君澜苍白却坚定的脸,又看了看手中拼合完整的玉佩与钥匙,心中的误会瞬间烟消云散。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傅君澜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所有的寒冷。
“我相信你。”叶箐兰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无比清晰,“过去的误会,就让它过去吧。以后观美,有我们一起守。”
傅君澜看着她泛红的眼眶,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伸手将她拥入怀中。阳光透过病房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也洒在那枚拼合完整的玉佩上,折射出温暖的光芒。
只是,当两人相拥的瞬间,叶箐兰眼角的余光瞥见地上慕安然怨毒的眼神,心中隐隐掠过一丝不安——慕安然的算计虽被戳穿,但她眼底的不甘,像一颗埋在暗处的种子,不知何时会再次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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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傅君澜怀中的叶箐兰不会知道,傅氏内部对于生态产业园的规划,并非他一人能完全做主。他为了护她,顶住了家族多少压力;更不会知道,噬心洞深处,除了血色杜鹃,还藏着傅家祖辈留下的另一桩秘密,那秘密若被揭开,或许会给他们刚刚缓和的关系,带来新的考验。
此刻,病房内的温暖与和谐,像一场短暂的美梦。窗外的阳光正好,却照不透人心深处的复杂与未知。那束曾被遗忘在地上的血色杜鹃,不知何时被护士捡起,插在了窗边的玻璃瓶里,花瓣上的血迹早已干涸,只剩下一抹刺眼的红,像在提醒着这场舞会背后,无法抹去的伤痕与遗憾。
傅君澜拥着叶箐兰的手臂微微收紧,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等我伤好,带你去噬心洞深处看看。那里除了血色杜鹃,还有一片会发光的苔藓,像撒了星星的地毯,是我小时候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
叶箐兰埋在他怀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药味与草木香,心头的委屈与不安渐渐消散,却还是忍不住嘟囔:“你早说有这么美的地方,我就不至于被慕安然的鬼话骗得团团转。”
“是我不好,没早点告诉你。”傅君澜轻轻拍着她的背,目光掠过窗边那瓶血色杜鹃,花瓣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像极了母亲留下的那本童话书里,画着的“守护花”图案。
这时,叶琰提着食盒闯进病房,看到两人相拥的模样,愣在门口:“姐,傅总,你们……和好了?”
叶箐兰红着脸从傅君澜怀里退开,接过食盒:“你怎么来了?观美没事吧?”
“没事,张明寒早上派人来说,傅氏暂停收购,还帮咱们申请了保育区补贴。”叶琰挠挠头,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布偶,“对了,这是在后山石盒旁捡到的,看着像小孩子玩的东西,姐你认识吗?”
那是个缝制粗糙的布偶,布料已经褪色,形状像一只蹲坐的兔子,眼睛是用两颗黑色的小石子缝的,胸口绣着歪歪扭扭的“安”字。叶箐兰接过布偶,指尖触到布料的瞬间,突然想起小时候听父亲说过,二十年前,傅家有个小女儿,在噬心洞附近走失,再也没找回来。
“这布偶……”傅君澜凑过来,看到胸口的“安”字,瞳孔骤缩,“这是我姑姑小时候的玩具!她当年走失时,身上就带着这个!”
叶箐兰心头一震,连忙拿出铁盒里的地图,指着岩洞深处那个“救”字:“我父亲在信里说,当年在噬心洞救了傅家公子,会不会……他救的其实是你姑姑?”
傅君澜看着地图,又看向布偶,情绪激动得声音发颤:“很有可能!我父亲说过,姑姑走失那天,戴着一块刻着杜鹃花纹的长命锁,和我这块玉佩是一对!”
他急忙从脖子上解下玉佩,叶箐兰也掏出父亲留下的铜钥匙,两者的纹路拼在一起,正好组成了完整的杜鹃花枝,枝桠尽头,刻着一个极小的“澜”字和“安”字。
“原来如此……”叶箐兰喃喃道,“我父亲当年救了人,却因失忆没能说清,只能留下这些线索,等着后人解开误会。”
一旁的叶琰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傅总和我姐,还是‘救命之恩’的缘分?这也太像童话书里写的了吧!”
傅君澜握住叶箐兰的手,眼底满是光亮:“等我能下床,我们一起去噬心洞深处,找找姑姑的下落。说不定,她当年被好心人救了,还活着。”
叶箐兰点头,指尖摩挲着布偶上的“安”字,心中充满了期待。可她没注意到,傅君澜在低头时,眼底掠过一丝忧虑——他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曾说,姑姑走失那天,慕安然的母亲也在现场,只是后来再也没提起过此事。
夕阳透过窗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窗边的血色杜鹃开得正艳,花瓣上的光芒,像童话里被施了魔法的信物。布偶、玉佩、地图,这些散落的线索,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时光掩埋的往事,而叶箐兰与傅君澜,才刚刚触碰到故事的开端。
慕安然此刻正站在医院楼下的树荫里,看着病房窗户透出的暖光,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口袋里,藏着另一块刻着“安”字的长命锁碎片——那是母亲留给她的,说这是傅家欠她们慕家的。至于当年发生了什么,母亲从未细说,只让她务必阻止傅君澜与叶家走近。
晚风拂过,吹动了慕安然的长发,也吹乱了她眼底的算计。叶箐兰与傅君澜以为找到了解开误会的钥匙,却不知,这把钥匙背后,还藏着更复杂的恩怨,以及一个关于“安”字的,尚未揭开的秘密。而噬心洞深处,那片会发光的苔藓旁,或许还藏着当年真相的最后一块拼图,等着他们去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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