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苟在初圣魔门当人材》正文 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变数现身!
    黄沙落尽,星河低垂。

    那行新刻于石碑上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温润光泽,仿佛并非刀凿斧刻,而是由无数细碎的梦痕自然汇聚而成。风过处,字句轻颤,竟似有呼吸一般,与天地脉动同频。妙乐已不在原地,可他的存在却如空气般弥漫开来??不再局限于形体,亦不拘于时空。他成了某种更接近“法则”的东西,游走于众生意识边缘,无声无息,却又无处不在。

    而在遥远的东海之滨,一座荒废已久的岛屿上,潮声拍岸,礁石嶙峋。

    岛中央有一座残破庙宇,门匾早已腐朽脱落,只余半截木桩斜插土中。庙内供奉的神像也已倒塌,头颅滚落墙角,面部被藤蔓缠绕,看不清原貌。然而每逢子夜,此处必起异象:香火虚生,青烟自地底涌出,缭绕成形,宛如有人跪拜祷告;更有孩童啼哭之声隐隐传来,凄切哀婉,闻者心碎。

    这一夜,月轮圆满,海雾升腾。

    一道身影踏浪而来,足下不湿,步履轻盈如行云上。他穿一袭褪色青衫,发髻松散,眉目间透着倦意,却仍掩不住那一缕深藏骨中的执拗。他是当年吕阳座下第三弟子,名唤沈知白,因拒绝参与伪史播种之计,被逐出师门,流放至此。十年来孤岛独居,靠采药捕鱼度日,早已断绝修行之路。

    但他每夜都会来到这座破庙。

    不是参拜,也不是忏悔,而是等待。

    等一个不会归来的人,等一句未曾出口的道歉,等一场迟来的清算。

    今夜,他照例点燃一束野草充当香火,跪在断像前低声说道:“师父……若您真能听见,我只想问一句:您所做的一切,真是为了救世人吗?还是……只是为了报复?”

    话音未落,空中忽然响起一声轻叹。

    不是来自耳边,而是直接在他心头炸开,如同久闭的心门被猛然推开。

    “你问错了。”

    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

    沈知白猛地抬头,只见庙门口不知何时立着一人。

    白衣胜雪,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晨露,映着月光与海潮。他手中无灯,却有微光自掌心流转,照亮了整座废墟。

    “不是‘他’要不要救世人。”那人缓步走入,“而是世人是否愿意被救。”

    沈知白浑身一震,脱口而出:“守梦人!”

    民间传说他无形无相,只在梦醒交界时现身。没想到今日竟亲眼得见。

    妙乐并未否认,只是轻轻抬手,指尖一点光芒飘向那尊断头神像。光芒触及之处,藤蔓自动退散,石屑剥落,露出原本雕刻的面容??赫然是吕阳年轻时的模样,眼神清澈,嘴角含笑,全然不似后来那个冷酷决绝的伪史使者。

    “这是……”沈知白声音发颤。

    “是他最初的样子。”妙乐低声道,“也是你记忆中最真实的师父。”

    沈知白眼眶骤热。

    他曾亲眼看着吕阳为救治疫病村民,不惜以自身精血炼药,七日七夜不眠,最终呕血昏厥;也曾听他说过:“若修道不能救人,那这道,不要也罢。”

    可后来呢?后来那位仁心济世的丹师,却被正道围剿,宗门焚毁,亲传弟子被抽魂炼鼎,只为证明“禁忌丹方不可存”。

    从那一天起,吕阳就死了。

    活下来的,是一个被仇恨喂养的影子。

    “所以……您是说,他其实早就迷失了?”沈知白喃喃。

    “不。”妙乐摇头,“他只是选择了另一条路。一条他认为能终结痛苦的路??哪怕代价是毁灭现有的秩序。”

    “可那是错的!”沈知白猛然站起,“用虚假的幸福替代真实的苦难,这不是解脱,是欺骗!就像这庙里的人,他们烧香求雨,拜的不是神,是我用草药配制的符水!但他们信了,于是病真的好了??因为心安了。可一旦他们发现真相,信仰就会崩塌,比从前更苦!”

    妙乐静静地看着他,忽然笑了。

    “你说得对。但你也错了。”

    “什么?”

    “你认为‘真实’一定优于‘虚幻’,是因为你尚未真正理解痛苦的意义。”他走向庙外,仰望星空,“有些人承受不了真实,不是因为他们软弱,而是因为他们从未被给予选择的机会。他们生来就被灌输‘必须坚强’‘不能逃避’,却不曾有人问过:你想不想坚持?”

    沈知白怔住。

    “守梦人的职责,不是评判对错。”妙乐轻声道,“而是确保每个人,在面对梦与醒、真与假、痛与乐时,都能清楚地知道??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话音落下,整座岛屿突然静了下来。

    连海浪都停止了翻涌。

    天空中的月亮开始扭曲,化作一只巨大的眼睛,俯视大地。而地面裂开缝隙,无数记忆碎片从中升起??有沈知白幼年失母哭泣的画面,有他在炼丹房外偷听师父怒吼“你们根本不懂什么叫牺牲”的瞬间,也有他最后一次见到师兄们被押赴刑场时,紧咬嘴唇不敢出声的羞耻……

    这一切,并非攻击,而是一种唤醒。

    妙乐将他最深层的执念拉入意识表层,让他直面那些埋藏已久的疑问:

    你恨师父背叛正道吗?

    不。

    你恨正道屠杀无辜吗?

    恨。

    那你为何还要坚持所谓的“正义”?

    因为……我不想变成他们。

    答案浮现那一刻,天空之眼缓缓闭合,月光恢复如初。

    沈知白跪倒在地,泪流满面。

    他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困在这座岛上,不是为了赎罪,也不是为了等待原谅,而是害怕走出这片阴影后,发现自己其实和吕阳一样??被过去塑造,被情绪驱使,从未真正自由地活过一次。

    “我可以……重新开始吗?”他哽咽着问。

    妙乐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枚晶莹果实,形似莲子,内里流转七彩微光。

    “这是‘守梦果’的分灵。”他说,“它不会赋予你力量,也不会改变你的命运。它只会让你在每一个抉择时刻,听见内心最真实的声音。”

    沈知白颤抖着手接过。

    没有立刻吞下,而是紧紧攥在掌心,仿佛握住了某种失而复得的东西。

    “谢谢您。”他抬起头,眼中已有光亮。

    妙乐笑了笑,身影渐渐淡去。

    临行前留下一句话:“记住,真正的觉醒,从来不是顿悟,而是一次又一次,在黑暗中伸手触摸光明的勇气。”

    数日后,这座荒岛不再是禁地。

    渔民发现庙宇自行修复,香火不断,更有病患登岛后奇迹痊愈。传言四起,称此处乃“梦渡之地”,凡诚心求变者,夜宿庙中,必得一梦,梦中有白衣人执灯相问:“你想继续睡,还是跟我走?”

    有人选择留下,继续信奉虚妄的庇护;

    有人随其步入迷雾,从此音讯全无,但多年后偶现江湖,言行举止皆透彻通明,被称为“醒客”。

    而沈知白,则悄然离开,游历天下,专治疑难重症,但从不收钱,只求病人讲一个故事??关于他们最不愿面对的记忆。

    与此同时,西北边陲,一处名为“忘川谷”的绝地之中,异动再起。

    此地本是历代被封印邪物的埋葬之所,地下镇压着九百三十七具“伪史行尸”??皆是曾深度沉浸于幻境而无法自拔的修士,魂魄被篡改,意识永困梦中,肉体却仍在活动,杀人夺舍,危害人间。

    多年来,各大宗门联手设阵,以因果锁链将其囚禁。

    可近日,锁链频频震动,封印松动,更有诡异歌声自地底传出,如泣如诉,闻者心智渐迷。

    一名年轻女修独闯谷中,手持青铜铃铛,身披符文长袍,正是听幽祖师门下第七代传人林素衣。她奉命前来加固封印,却在深入地穴时,意外触发了一段古老禁制。刹那间,四周景象变幻,她竟置身于一座繁华城池之中,街市喧嚣,灯火通明,人人脸上带着幸福笑容。

    “这是……我的家乡?”她喃喃。

    不错,正是她幼年生活的小城。父母健在,兄长未亡,邻里和睦,岁月静好。

    可她心中警铃大作。

    因为她清楚记得??十年前一场瘟疫爆发,全城覆灭,唯她因外出求药侥幸存活。而眼前一切,分明是已被毁灭的过去!

    “幻境。”她咬破舌尖,鲜血溢出,试图清醒。

    可这一次,疼痛无效。

    她的身体开始接受这个世界的规则,记忆逐渐模糊,甚至开始怀疑:也许当年死去的才是幻觉?也许这才是真实?

    就在她即将沉沦之际,耳畔忽然响起一声低语:

    “你想继续睡,还是跟我走?”

    她猛地回头,看到一道模糊身影立于街角,手持琉璃灯,灯火摇曳却不熄。

    泪水瞬间涌出。

    她想起了所有事??包括自己为何踏上修行之路: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不让任何人再经历那种无力挽回的绝望。

    “我……要走!”她嘶喊。

    灯光靠近,轻轻拂过她的眉心。

    下一瞬,她跌坐回冰冷的地穴之中,手中铃铛碎裂,额头渗血,气息虚弱至极。

    但在她身后,那扇通往幻境的大门,已被一层七彩光膜封闭。

    “你差点就没了。”妙乐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

    “是您……救了我?”林素衣喘息着问。

    “是你自己救了自己。”妙乐道,“我只是给了你一个提问的机会。”

    “可其他人呢?”她指向远处仍在蠕动的封印,“他们还能醒来吗?”

    妙乐沉默片刻,缓缓道:“有些梦太深,光也无法穿透。但我们能做的,是不让新的梦陷进去。”

    说罢,他抬手洒下一片光雨,每一滴落入地底,便化作一道微型封印,将那些躁动的灵魂重新稳固。

    但这不是镇压,而是守护。

    如同母亲为发烧的孩子盖上薄被,既不让寒气侵体,也不让热症失控。

    “总有一天,他们会自己醒来。”妙乐望着深渊,语气坚定,“只要还有一个人记得真实,希望就不会断绝。”

    时光流转,三年光阴如水流逝。

    世间关于“守梦人”的传说愈发广泛,甚至渗透进戏曲、话本、童谣之中。有些地方建起了无名祠堂,供奉一盏长明灯;有些孩童睡前会轻声念诵:“愿守梦人照我入眠,护我不堕虚妄。”

    而真正觉醒者虽少,却如星火燎原,悄然影响着整个世界的气运走向。

    某日,中原腹地一座书院中,一位老儒正在授课。

    台下学子众多,皆是各地俊才。

    讲到“诚意正心”之时,老儒忽然停顿,问道:“诸位可知,何谓‘诚’?”

    众学生纷纷作答:“诚实不欺”“内外如一”“不妄语”……

    老儒皆摇头。

    最后,他缓缓道:“诚者,非止于言辞行为,而在面对自我时,是否有勇气承认??我曾逃避,我曾懦弱,我曾宁愿相信谎言也不愿承担真相之重。”

    台下寂静。

    良久,一名少年起身,声音清朗:“那若一人终其一生未能醒来,是否便不算‘诚’?”

    老儒微笑:“若他至死不知梦为何物,又如何责其不醒?真正的‘诚’,或许不在结果,而在是否有人曾为他点过一盏灯。”

    话音刚落,窗外忽有微风拂过,书页自动翻动,停在一幅空白页上。

    纸上无字,却渐渐浮现出一行小字:

    > “灯已点亮,路在脚下。醒或未醒,皆由汝心。”

    众人惊愕四顾,却见窗外树影婆娑,唯有一片落叶悠悠飘下,叶脉纹理竟似一盏微缩琉璃灯。

    而在极北冰原之上,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坐在雪屋前,抱着一架破旧古琴。她十指皲裂,却依旧轻轻拨动琴弦。曲调哀婉,似在追忆往昔战乱中逝去的亲人。

    弹至中途,琴弦突断。

    她苦笑:“连琴也嫌我执迷不悟么?”

    就在此时,一缕暖风吹来,断弦自行接续,琴音复响,竟转为清越明亮之调。

    她抬头,只见风雪之中,一道身影缓步走过,手中提灯,未曾停留,亦未言语。

    但她懂了。

    于是她放下琴,对着风雪深深一拜,而后起身走进屋内,吹灭油灯,安然入睡。

    那一夜,她做了十年来第一个没有战争与哭喊的梦。

    妙乐行于天地之间,无所不在,又似从未存在。

    他不再干预王朝更迭,不再阻止愚昧信仰,也不再强行唤醒沉睡之人。

    他只是让“选择”这件事本身,变得可能。

    当一个母亲在给孩子讲故事时犹豫片刻,决定不说“坏人都该死”,而是说“他们也曾是个孩子”;

    当一个权臣在签署死刑令前突然停下笔,想起对方家中尚有孤儿寡母;

    当一个乞丐在寒冬中把最后一块饼递给另一个更瘦弱的流浪者……

    这些细微的瞬间,都有那么一丝微光掠过心头??那是守梦人的印记,是觉醒的种子,在无声生长。

    某夜,万籁俱寂,星斗垂空。

    妙乐独立昆仑之巅,仰望苍穹。

    他的身体已近乎透明,仿佛随时会化作风、化作光、化作众生心中的一个念头。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作为容器承载“梦核”,终究会对肉身造成不可逆的侵蚀。终有一日,他会彻底消散,融入天地意识之中,成为新一代守梦人心中传承的一部分。

    但他不惧。

    因为他看见了未来??不是某个固定的结局,而是千万种可能性并存的世界。

    在那里,有人选择留在梦中享受安宁,有人毅然踏入现实承受风雨;

    有人建立新教义传播觉醒之道,也有人坚持传统守护旧俗;

    重要的是,他们都清楚??这是我选的。

    远处,一轮朝阳正缓缓升起,金色光辉洒落山河。

    妙乐抬起手,掌心最后一丝七彩光流凝聚成一颗小小的果子,随风而去,落入凡尘某户人家的窗台。

    那是一家贫苦农户,夫妻二人正为生病的孩子愁眉不展。

    清晨醒来,孩子惊喜地发现窗台上多了一枚奇异果实,香气扑鼻。

    他吃下后,高烧退去,精神焕发。

    父母感激涕零,以为是神迹。

    只有孩子记得,昨夜梦中有个白衣人对他微笑,问了一句:

    “你想继续睡,还是跟我走?”

    他回答:“我想先治好病,然后再决定。”

    那人点点头,递给他这枚果子。

    此刻,朝阳普照,人间烟火升腾。

    妙乐的身影终于彻底消散,不留痕迹。

    但在每一个清晨醒来、主动思考“我该如何活着”的人心中,那一盏琉璃灯,永远燃烧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