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归仁等出发之后，崔乾佑就登上了还没搭建完成的了望木塔，准备在这里观战，并指挥战斗。

    他刚登上木塔，就看到了唐军撤退，李归仁等扑了个空。

    才到长安就被李亨如此戏耍，这让崔乾佑气不打一处来。

    他气冲冲地爬下木塔，回到大帐，在帐内踱来踱去，心里骂道：“李亨啊李亨，你个王八蛋，看老子不将你碎尸万段！”

    他恨不得立即就向唐军发起攻击。看看天色渐晚，为了避免夜战，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夜晚攻城，攻守双方都是抓瞎。不过，相对来说，守城的一方优势更大一些。

    看不看得清楚，射不射得准，这都不要紧，反正就是概略射击。只要箭矢密度大，总会有人自己往箭头上扑。

    崔乾佑虽然脾气爆，但并不冲动，该克制的时候还是会克制。

    这时，李归仁等陆续归营，来到帐内。

    “元帅，这唐军也太无耻了！末将正要赶去厮杀，他们倒好，先跑了，害我们扑了个空！”李归仁愤愤地说道，拳头能攥出水来。

    “谁说不是呢！末将得知唐军要跑，快马加鞭赶了过去，还是没赶上，气死我了！这些唐军，逃跑的速度是真快！”孙翊则也跟着说道。他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就是唐军中的一员。

    听着两个将领的抱怨，崔乾佑更来气了。

    见崔乾佑的火气被点着了，史万山赶紧说道：“元帅，卑职觉得，唐军之所以撤退，是慑于我军的军威，怂了，不敢与我们进行决战。

    今天，李将军、崔将军等人扑了个空，这不是什么坏事。这正好说明，我军战力强大，而唐军缺乏底气，不得不避战。”

    “史长史所言甚是。那唐军算得了什么！在咱大燕铁军面前，也只有逃跑的份！

    要不是跑得快，一定会被咱杀一个片甲不留。

    元帅，要不了多久，末将们一定活捉李亨，一雪今日之耻！”田乾真也附和道。

    崔乾佑稍微缓和了一些，问道：“你们看，唐军到底有多少兵力？”

    方才，唐军扎扎实实摆出了一万八千人，与仇嗣所言完全吻合。

    这到底是李亨的诡计，还是城内兵力确实有这么多，崔乾佑的心中满是疑惑。

    若不能准确判断唐军的兵力情况，接下来的作战，很有可能出现重大失误，甚至影响整个战局的走向，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崔恒生率先开口：“元帅，依卑职之见，仇嗣所言或许有几分可信。

    仇嗣等人为什么投降？还不是慑于我大燕的军威。这一点，从今日唐军的表现就可以看出来。

    唐军方才摆出的阵仗，确实与他的供词有些相符。如此算起来，城内的总兵力至少也有八九万，是我们的两倍。”

    “唐军兵力众多又怎么样？不都是乌合之众吗？我军乃是身经百战之士，岂会怵他！

    元帅，明日出战，末将一定拿下启运门，直扑大明宫！”崔乾保拍着胸脯，满脸的不服气。

    “元帅，不管唐军兵力几何，末将认为，咱们可先集中兵力攻打启运门。

    一来，启运门离咱们最近，咱们随时都可以发起进攻。

    二来，启运门离大明宫有几十里，李俶所部相当于孤军作战，很难得到城内的支援。论兵力，就算他有一万八千人，咱们也还占有一定的优势。

    就如崔将军所言，打下了启运门，就可以直扑大明宫，让李亨这小子惶惶不可终日。”李归仁握紧拳头，似乎急于挽回今日扑空的颜面。

    崔乾佑点了点头，决定明日一早开战，务必要拿下启运门，将战火烧到重玄门外。

    ……

    翌日卯时正，崔乾佑早早就摆好了阵势。

    最前方，李归仁督率五千潼关降军打头阵。昨日的计划是打野战，所以李归仁率领的一万人全部都是燕军精锐。

    现在是攻城战，就让潼关降军先上，让唐军自相残杀，以消耗唐军的战斗力。

    左翼，孙翊则率领三千骑兵掠阵。右翼，田乾真也率领三千骑兵掠阵。

    如果唐军发起反冲锋，孙翊则和田乾真就出动骑兵，截住唐军，为崔乾佑调动后阵赢得时间。

    虽然明知唐军不太可能主动出城，但崔乾佑还是很谨慎，力求万无一失。

    后阵还是由崔乾保率领，人数高达一万，这可是崔乾佑手下最精锐的力量。

    如果唐军降卒拱上去了，他们就趁机上去收割果实。如果唐军降卒顶不住，想后撤，他们就是督战队。

    在这四个方阵之外，崔乾佑还亲率三千步兵，布置在崔乾保的右后方，以防李倓进行迂回包抄。东边有田承嗣顶着，所以不用担心高适迂回运动。

    看着崔乾佑的阵势，李俶和狄若曦心下甚为佩服。都说崔乾佑难缠，果然名不虚传，也难怪哥舒翰败在他的手上。

    “狄侍郎，这仗怎么打？”李俶不禁问道。

    “殿下，崔乾佑确实毒辣，想用降卒来消耗我们的有生力量。”狄若曦看了看远处，说道，“这仗不好打。

    打潼关降军，这个不难。问题就是，这五千人会大大消耗我们的战斗力。

    等我军疲乏之后，崔乾佑再趁机出动精锐进行突袭，我军恐难抵挡。”

    李俶闻言，脸色顿时挂满了愁云。

    过了好一会，李俶说道：“狄侍郎，叛军让降卒先上，我们也让新军先上。新军对降卒，借着城墙的掩护，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如何？”

    “这……”狄若曦知道，这五千人可是太子殿下拨付给广平郡王的兵马。如果损失太大，他不好向太子殿下交代。

    “别犹豫了，就这样干！这是本王的兵马，在危险面前，本王理当冲在前面。”李俶见狄若曦犹豫，直截了当地说道，“如果新军顶不住，你再将陇右军投进来。”

    狄若曦点了点头，李俶开始调兵遣将。

    “狄大人，您也太偏心了吧！”这时，陇右军中郎将张佑祥匆匆赶来，对着狄若曦行了一礼，毫不客气地大声喊道。

    狄若曦一脸诧异地看着他。

    张佑祥继续说道：“狄大人，凭什么让新军打头阵，而我陇右军却要在后方待命？

    同样是大唐的军人，同样是保卫长安，您怎么能厚此薄彼呢？

    狄大人，对面可是我陇右军的仇人！今日，我们陇右军必须打头阵，杀了李归仁和崔乾佑，为哥舒大帅报仇！

    狄大人，如果王副帅在这里，他绝对不会将我们放在后面！”

    “张佑祥，你可知道，叛军打头阵的是什么人？都是潼关降卒，你们陇右军的袍泽弟兄！”听了张佑祥的话，狄若曦指了指城外，大声说道。

    “狄大人，他们是叛徒！没错，以前他们是我陇右军的袍泽弟兄，但是，从他们投降仇人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我们的袍泽弟兄了！

    在我们陇右军袍泽心目中，他们就是仇人，和崔乾佑、李归仁一样的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不拼个你死我活，还是爷们吗？狄大人，末将恳请让陇右军打头阵！”张佑祥慷慨激昂地说着，单膝跪了下去。

    就在这时，城下叛军擂响战鼓，进攻开始了。

    “狄大人，末将求您了，给陇右军一个机会吧！”张佑祥高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