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说一。
即便是不愿意相信事实。
但卡格也不得不承认,伊恩这不仅仅是指出问题,更是提供了解?方案,而且这方案听起来......竟然该死的合理!
甚至比他卡格自己苦思冥想多年的心得还要精妙!
“怎么会这样呢。”卡格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源自九天之上的惊雷劈中了灵魂。
连思维都停止了运转。
对方......对方不仅仅是在这短暂得令人发指的交锋中,学去了他浸淫数十年的剑术......对方是彻底理解,完全掌握,并且......以一种他无法想象的高度,超越了他的剑术!是的,不仅学会了所有招式啊!
更洞悉了每一招背后的原理、隐藏的破绽,以及优化的可能!甚至能站在一个连他本人都未曾达到的视角!
然后对他的毕生所学进行“批注”和“升级”!
这已经不是“天赋异禀”或者“战斗天才”可以形容的了。
这简直是一种非人的,近乎规则层面的学习与解析能力!是凡俗智慧与超凡智慧之间,令人绝望的鸿沟!
一股比直面死亡,比被传奇魔法湮灭更加深沉、更加彻骨的寒意与绝望,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满了卡格的心脏,流向四肢百骸。
“我……………我……………我”他握着几乎麻木的巨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脱力后的生理反应,而是因为三观被彻底碾碎,信念被连根拔起后,灵魂深处传来的,无法抑制的颤栗与无力。
他苦练数十载,在尸山血海中用生命换来的战技,浸透了鲜血、汗水与不屈意志的剑术,在这个神秘的少年眼中,恐怕真的只是一本粗浅的,可以随手翻阅,瞬息理解,并且还能饶有兴致地加以批改和优化的......入门教材。
这种差距......这种本质上的区别......让人连产生“追赶”或“挑战”的念头,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荒谬。
卡格失声,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充满了极致震撼与茫然的字。
"............"
卡格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卡格因认知颠覆而陷入失语般的呆滞,紧握巨剑的手微微颤抖,几乎要握不住那陪伴他半生的兵器时,一直因震惊、恐惧和头脑风暴而僵在原地的萨鲁曼,终于抓住了这个战斗暂时停滞的间隙。
“停!卡格!停下来!”他猛地一个激灵,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不能再让卡格刺激这个可能是“梅林”的恐怖存在了!
天知道对方下一秒钟是会失去“学习”的兴趣,还是觉得“样本”已经榨干价值,随手处理掉他们!
“卡格!住手!!”萨鲁曼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同时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挡在了几乎脱力的卡格和伊恩之间。他张开双臂,将卡格护在身后,尽管自己同样脸色苍白,双腿发软,但眼神中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当然。
这份决然并不是战斗。
只见。
萨鲁曼飞快地将手中那根品质不俗的法杖?在地上,又将腰间几个鼓鼓囊囊的魔法材料袋、以及几枚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储物戒指也一股脑扯下,放在脚边。他甚至从怀中掏出了那本记载着“渡鸦遗迹”部分解读的珍贵笔记犹
豫了一瞬也放在了地上。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向伊恩那双冰冷的,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用尽可能清晰、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卑微恳求的语气说道:“尊......尊敬的普林斯阁下!请......请息怒!”
“我同伴只是一时冲动,绝无冒犯之意!我们......我们愿意投降!献上我们所有的财物、知识、以及这微不足道的忠诚!只求您.....只求您能饶恕我们无知的冒犯,给我们......给我们一条生路!”
萨鲁曼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额头冷汗涔涔。
他已经顾不上去想对方是否需要这些“贡品”,也不在乎什么巫师的骄傲了。在绝对的力量和无法理解的智慧面前,生存才是第一要务。他甚至想好了,如果对方不满足,他甚至可以交出自己灵魂的一部分作为契约抵押。
只要......只要能活下去,能保住卡格和莉娜。
“萨鲁曼!你怎么!!”
卡格被萨鲁曼的举动惊醒,看着同伴挡在自己身前那单薄却坚定的背影,以及地上那些代表着萨鲁曼半生心血和冒险所得的物品,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有羞愧,有感动,但更多的依旧是面对伊恩时那挥之不去的无力与
茫然。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
伊恩看着萨鲁曼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投降操作”,以及地上那堆在他看来没什么亮点的破烂东西。
当然,渡鸦的相关东西还是很让伊恩感兴趣,不过,这并不影响他冰冷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是在理解对方的行为逻辑。几秒钟后,他才用一种带着明显不解的语气平静地反问。
“你......这是做什么?”
伊恩不是巧取豪夺的人。
至少在能讲道理的前提下是如此。
闻言,萨鲁曼一愣,以为自己诚意不够,或者对方在嘲讽,连忙更加恳切地说道:“阁下!我们无意与您为敌,更不敢窥探您的秘密!我们只是误入此地的冒险者,只想找到离开的方法,救治同伴!卡格他......他只是个莽撞
的战士,若有冒犯,全是我的责任!要杀要剐,冲我来!只求您放过他和莉娜!”
他的话语又快又急,充满了绝望中的求生欲。
伊恩听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看了看地上那堆“贡品”,又看了看萨鲁曼那副视死如归,却又拼命想保下同伴的模样,再看了看后面卡格那副失魂落魄、武器都快拿不稳的样子......他只能叹气。
“我当然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伊恩用一种近乎陈述事实,但又带着点“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大病”的语气,缓缓说道。
“所以,我只是要告诉你们......”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直白的语言。
“这里,”他指了指周围那些扭曲蠕动的色块和混乱的能量流,“会很危险。非常危险。不是你们这种......嗯,水平该待的地方。”
他看着萨鲁曼和卡格脸上依旧残留的恐惧和茫然,补充了起来。
“至于你们脑补的什么‘灭口”、“清理”、‘羞辱......”伊恩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无语。
“是你们自己应激了,脑补了很多东西而已。”很显然,伊恩又用了摄神取念,他摊了摊手做了一个有些无奈的动作。
然后,似乎是为了加强说服力,他居然......原地转了个圈?
是的,就在这片诡异、危险、充斥着旧日支配者梦呓吃的时空夹缝中,实力深不可测的少年传奇,像个展示自己无害的小朋友一样,平平地转了个身,将黑袍的正面、侧面、背面都“展示”了一下.
仿佛在说:看,我身上没藏着什么突然掏出来干掉你们的凶器。
转完圈后,他停下,那双恢复冰冷的眼睛看着已经彻底懵掉的萨鲁曼和卡格,用一种近乎理直气壮的语气反问:
“你们看....……”
“我像是坏人吗?”
萨鲁曼:“…………”
卡格:“......”
两人脸上的表情,从极致的恐惧、绝望,恳求,迅速过渡到呆滞、茫然、以及一种强烈的、世界观受到二次冲击的荒谬感。
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远处那些不可名状的色块还在无声地蠕动,发出意义不明的低鸣。
萨鲁曼的大脑CPU都快烧干了。他努力消化着伊恩的话。
危险……………警告......我们脑补......应激......不像坏人......
所以......对方从一开始,真的只是单纯地警告他们这里危险?是卡格误解了对方“警告”的眼神和话语,以为要灭口,然后率先攻击?而对方只是......顺手接了个招,顺便......学了个剑?
那个让他们绝望到窒息的“学习碾压”过程,在对方眼中,可能只是一场......临时起意的,有点意思的“课外活动”?
这个认知,比认为对方是残忍的传奇更加让他们......难以接受。一种混合着荒唐、后怕,以及一丝微弱庆幸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
“呃……………”萨鲁曼喉咙发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阁下......您的意思是.......您并不打算......处理我们?”
“处理?”
伊恩眉毛一挑
“我为什么要处理你们?你们又没挡我的路,也没做出什么真正威胁到我的举动,我只是路过,看到几个明显走错片场的,好心提醒一句而已。”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仿佛在说“天气不错”一样平淡。
卡格的攻击在他眼中显然不算威胁。
而且。
"
他还受益匪浅。
萨鲁曼和卡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我们之前到底在怕什么?又到底在拼命什么?
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微妙,尴尬中透着一丝劫后余生的虚脱。
“原来居然是我们误会了。”确认了这位神秘传奇似乎真的没有恶意,或者说,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需要怀有恶意”的层面上,萨鲁曼紧绷的神经终于稍微松弛了一丝。但他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这位疑似梅林的古老存在都称之为“非常危险”?连对方都要谨慎对待?
想到这里,他鼓起勇气,用更加恭敬,但不再那么恐惧的语气问道:“普林斯阁下,请恕我冒昧......您说这里非常危险......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我们似乎通过那个魔法阵,来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空间?”
萨鲁曼没有询问对方是不是梅林的意思。
既然对方用别的名字行走。
他当然不能自找没趣。
“嗯?你居然还连这儿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进来?”伊恩看了萨鲁曼一眼,思所以下,似乎觉得解释一下也无妨,反正这几个家伙看样子也跑不出去了,知道点真相或许能让他们老实点别乱跑添乱。
于是乎,他抬手指了指这片空间更深、更黑暗,仿佛有无形吸力传来的方向,语气平淡地开始解释。
“这里,是拉莱耶的‘里层”,或者说,是那个沉睡的家伙的‘梦境边缘”与“现实”交错的夹缝。我们还在拉莱耶的范围里,只是更深入了,离那个东西更近了。”伊恩进行了最浅显的解释。
“那个......东西?”
萨鲁曼心脏一跳。
想起了石碑上的记载和伊恩之前自语时提到的名字。
“克苏鲁。”
伊恩直接说出了这个名字,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说一个邻居的名字,“一个从宇宙诞生之初,或者更早之前,就存在的‘终极生命体’。用你们能理解的话说......嗯,大概就是那种睡一觉能睡几亿年的东西。”
“它体型比山还大,长得嘛......参考一下你们能想象到的最恶心的深海生物,比如超大号章鱼混搭腐烂海星,再加上点不可名状的几何结构和随时可能掉理智的不可描述部分,差不多就是那个样子。”
伊恩言简意明。
萨鲁曼听得一愣一愣的。终极生命体?宇宙诞生之初?比山大?深海生物混搭?这描述......怎么听起来有点......那么的吓人!
当然,如此说法,又莫名地符合他对石碑上已经记载过的“旧日支配者”那种超越理解、充满亵渎的想象。
“所以......”萨鲁曼声音干涩,“您.....您来这里,是为了......”
“当然是为了世界和平,爱与正义!!趁着它没睡醒,状态不好,把它解决掉。”伊恩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他全然不提自己也是没办法,而是塑造了一下自己的人设,“它太危险了,所以我来了,为了这个世界我必须来,要么成功要么失败,一劳永逸,省得它哪天醒了,或者它的什么眷属搞事情,麻烦。”
伊恩伟光正了一下。
萨鲁曼和卡格再次被震得说不出话来。解决掉......一个可能是宇宙级、沉睡中都能扭曲时空的终极生命体?这话从伊恩嘴里说出来,怎么感觉跟出门打只地精一样轻松?这是什么样的实力......心态?
就在萨鲁曼被这惊世骇俗的目标冲击得心神摇曳,卡格还在消化自己剑术被“学”的打击时??
“呜.....呃啊......”一声极其微弱,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痛苦的呻吟,打破了这微妙而诡异的气氛。
声音来自卡格的背后。
是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