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之上，残阳如血。
段凌霄站在崩塌的秘室中央，灰金龙枪斜指地面，枪尖滴落的血珠渗入焦土，发出“嗤嗤”轻响。他身上的伤势已开始自行愈合，混沌神磨在体内缓缓旋转，将残存的反噬之力一寸寸碾碎。可那双眸子，却比之前更加冰冷，如同深渊寒潭，映不出半点人间烟火。
医魇跪伏于地，机械纹路在他脸上流转着幽光，那只银芒闪烁的眼睛死死盯着段凌霄，仿佛在确认某种宿命的契合。
“你相信我？”段凌霄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如雷。
“不信你，还能信谁？”医魇沙哑一笑，“我曾为幽冥殿打造过三百具‘完美容器’，亲手缝合过七十二位天骄的残躯……可从未见过一人，能在极境之下连斩半步传奇、直面刚成的伪传奇而不溃，甚至以神魂烙印逆转战局。”
他缓缓抬头，眼中竟有几分敬意：“你是第一个真正打破他们规则的人。”
段凌霄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说你知道所有基地？”
“是。”医魇点头，“九大实验区，遍布九州。每一处都囚禁着至少百名拥有特殊血脉的少年天才??有的被抽骨换髓，有的被剜魂炼魄，只为培育出更完美的‘神体’或‘器灵’。而最深处的第九区……关押着一个活了千年的‘初代实验体’，据说他是当年幽冥殿创始人的亲生儿子，因反抗改造而被封印至今。”
“这些事，姬家为何不知？”段凌霄冷声问。
“因为九大世家之中，已有三家与幽冥殿暗通款曲。”医魇语气平静，却如惊雷炸响，“姬家不是第一个被渗透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用‘资源扶持’换取世家内部的天才名单，再悄然掳走进行改造。你以为那些突然失踪的年轻俊杰是意外陨落？不，他们是被选中了。”
段凌霄眼神骤然锐利。
“哪三家？”
“南宫、上官、东方。”医魇一字一顿，“尤其是南宫家，其现任家主南宫烈，早在三十年前就接受了幽冥殿的‘血脉优化’，如今体内流淌的根本不是人类之血，而是融合了远古凶兽精血的异种真元。”
“难怪……”段凌霄喃喃。
他曾听母亲提起过，南宫家近年来崛起太快，短短三代便从二流世家跃居九大顶尖之一，连皇朝都要礼让三分。原来，靠的不是天赋，而是邪道献祭！
“还有呢？”他继续问。
“还有……你的未婚妻。”医魇忽然抬头，目光复杂。
段凌霄瞳孔一缩：“苏清雪？她怎么了？”
“她不是普通的联姻对象。”医魇缓缓道，“她是‘圣灵体’持有者，千年难遇的纯净神魂载体。幽冥殿一直在寻找这样的人，用来承载‘终焉意志’??一种集合万千怨魂与禁忌知识的终极意识。一旦成功，便可操控万魂镇神玉的进阶版本：‘万劫归墟轮’。”
“所以……姬天昊对她的兴趣，并非只是政治联姻？”段凌霄声音已带杀意。
“不。”医魇摇头，“他根本不知道真相。真正推动这门婚事的，是苏家背后那位闭关多年的太上长老??苏无咎。此人二十年前便已叛逃至幽冥殿，化名‘冥尊’，主管灵魂移植项目。这场婚礼，本就是一场仪式的开端。”
段凌霄双拳紧握，指节爆响。
“也就是说……我若娶了清雪，她就会在大婚之夜被夺舍？成为他们的容器？”
“不仅如此。”医魇低声道，“根据计划书记录，你的血液也将被提取，用于激活‘龙渊血脉共鸣阵’。你体内的混沌本源与龙帝传承，正是开启‘归墟之门’的关键钥匙。你们二人，一个是锁，一个是钥。合在一起，足以打开通往‘幽冥祖地’的大门。”
空气瞬间凝固。
段凌霄眼中怒火滔天，几乎要化作实质火焰喷涌而出。
“好一个苏家！好一个未婚妻之约！原来从一开始，我就被算计进了他们的阴谋之中！”
他猛然转身，望向远方天际。
那里，乌云翻滚，电光隐现，仿佛天地也在预示一场浩劫将至。
“塔爷，龙帝前辈。”他在心中沉声呼唤，“我要动真格的了。”
“你想做什么？”塔爷淡淡问。
“屠宗灭族。”段凌霄一字一句，“先杀苏家，再荡平南宫、上官、东方三家附属势力，最后直捣黄龙，踏平幽冥殿总部！我不只要报仇，我要让整个高武世界明白??触我逆鳞者，不止全家升天，连轮回之路都要被斩断！”
塔爷沉默片刻，终是轻叹一声：“你终于彻底觉醒了。”
“什么意思？”段凌霄皱眉。
“你以为你为何能承受混沌神磨而不疯？为何能在极境连连突破？为何拥有如此坚韧神魂？”塔爷缓缓道，“因为你本就不是普通人。你的母亲，也不是普通姬家族女。”
段凌霄心头一震。
“你母亲名为姬红鸾，真实身份是上一代‘焚天帝女’，掌控九阳真火与涅?之力。她当年为逃婚逃离焚天宗，隐姓埋名嫁入姬家，生下你后耗尽本源封印你体内的暴虐龙性，以免你幼年失控遭人觊觎。她并非病逝，而是主动献祭自身，将最后一丝帝女精血融入你的混沌神磨，才让你得以容纳龙帝传承。”
轰！！！
仿佛一道惊雷劈入识海，无数记忆碎片纷至沓来??
母亲温柔的笑容背后藏着深深的疲惫；
她每夜咳血却笑着说没事；
临终前紧紧握住他的手，泪水滑落：“凌霄……别回头……一直往前走……娘不能陪你了……”
原来，她不是病死。
她是把自己烧成了灰，只为护他周全！
“娘……”段凌霄跪倒在地，双手狠狠砸向地面，眼中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还有一件事。”塔爷声音低沉，“你父亲，也还活着。”
段凌霄猛地抬头：“什么？！”
“他叫段北辰，曾是龙帝座下三大护法之一，因反对龙帝封印计划而被放逐。但他并未死去，而是潜入幽冥殿深处，化名‘影魇’，成为第七实验区最初的创建者之一。后来他试图救出一批实验体失败，被迫自毁容貌，伪装成医者苟活至今。”
医魇听到这里，身体猛然一颤。
“影魇大人……他还活着？”
段凌霄震惊地看着他：“你知道他？”
医魇低头，声音颤抖：“是他给了我逃出生天的机会……也是他，在我完成第一百次手术后，悄悄告诉我真相??说我手中的每一个‘材料’，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是他让我醒悟，让我背叛幽冥殿……”
段凌霄缓缓站起，眼中再无迷茫，只剩决绝。
“带路。”他冷冷道。
“去哪？”医魇问。
“去最近的实验区。”段凌霄提起龙枪，灰金光芒再度燃起，“我要亲手撕开这张遮天黑网的第一角。苏家，必须第一个付出代价。”
医魇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点头：“好。我知道一处秘密据点，位于东荒边缘的‘葬魂谷’。那里关押着三十七名即将进行‘圣灵嫁接’的少女，其中包括……苏清雪。”
段凌霄脚步一顿。
“她已经被抓了？”
“三天前，苏无咎以‘家主试炼’为由，将她送往谷中。名义上是磨砺心志，实则是准备举行‘魂契大典’，将她的圣灵体与一缕终焉意志融合。”
“很好。”段凌霄嘴角扬起一抹森寒笑意，“既然他们想办喜事，那我就送他们一场真正的葬礼。”
三日后，东荒?葬魂谷。
此地终年阴雾弥漫，尸气冲天，相传是上古战场遗骸堆积而成。山谷外围布满诡异符文，空中悬浮着九盏幽绿魂灯，照得整片区域宛如鬼域。
而在谷中心一座巨大祭坛之上，三十七名白衣少女被铁链锁住手腕，跪伏于地。她们双眼空洞，神魂已被抽出大半，仅剩一丝生机维系肉体不腐。
正中央，苏清雪披着赤红嫁衣，头戴凤冠，却被一根白绫蒙住了双眼。
她安静地坐着，仿佛已接受命运。
祭坛四周，站着十二名黑袍人，为首者须发皆白，面容慈祥，正是苏家太上长老??苏无咎。
“时辰已到。”他缓缓抬起手，掌心托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玉符，“恭迎‘终焉意志’降临，成就我幽冥盛世！”
话音落下，玉符碎裂，一股令人窒息的黑暗气息自虚空中蔓延而出。
就在这一刻??
轰隆！！！
天穹炸裂！
一道灰金长虹自九天之外贯射而下，携带着毁天灭地之势，直接轰穿九盏魂灯中的七盏！
紧接着，一声龙吟响彻天地！
“苏无咎！！！”
段凌霄踏空而来，龙枪在手，周身环绕混沌风暴，每一步落下，空间崩塌！
“我来接我的女人回家了！”
全场骇然！
十二黑袍人齐齐变色，苏无咎更是猛然回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怎么可能？你不是该死在姬家秘室吗？！”
“我确实死了。”段凌霄冷冷俯视着他，“死的是那个天真相信世家情谊的段凌霄。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重生的邪龙！”
他枪尖一挑，直接锁定苏无咎！
“今日，我不但要带走清雪，还要让你们所有人，为这些年犯下的罪孽，十倍偿还！”
“狂妄！”一名黑袍人怒喝，抬手打出一道紫黑色掌印，“小小渡劫，也敢挑战我等幽冥执事？！”
段凌霄看都不看，左手一挥，混沌神磨虚影浮现，轻轻一碾??
砰！
掌印湮灭，那人胸口凹陷，倒飞出去，当场毙命！
其余十一人勃然变色，纷纷结印布阵，欲联手对抗。
“医魇。”段凌霄淡淡开口。
“属下在。”阴影中走出一道身影，正是医魇，手中银光手术刀寒芒闪烁。
“这些人，交给你练手。”段凌霄冷笑，“让他们尝尝，被自己曾经施加在他人身上的酷刑，一一还报的滋味。”
“遵命。”医魇嘴角勾起残忍弧度，身形一闪，如鬼魅般切入敌阵。
惨叫声接连响起。
有人被剖腹挖心，有人被剥皮制甲，有人被强行注入变异药剂，身躯膨胀爆裂……全都是昔日他们折磨实验体的手段，原样奉还！
段凌霄则脚踏虚空，一步步逼近祭坛。
苏无咎脸色铁青，一把抓住苏清雪脖颈，厉声喝道：“你再进一步，我就捏碎她的喉咙！她是圣灵体，死了也无法复活！”
段凌霄停步，静静看着他。
“你怕了。”他忽然笑了，“你明明可以立刻杀了她，却选择威胁我。说明你还想活，还想谈判。可你忘了??我从来就不讲道理。”
话音未落，他右手猛地一握！
嗡??！
一道无形神念跨越空间，瞬间刺入苏清雪眉心！
那是他早年留在她识海中的一道保命烙印，源自两人定亲时交换的信物玉佩。当时他以为只是寻常情感寄托，如今才知，那是母亲留下的“涅?引”，可在危急时刻唤醒沉睡意志！
“唔……”苏清雪浑身一震，蒙眼白绫自动脱落。
她睁开眼，目光清明，不再是之前的空洞麻木。
“凌霄……？”她轻声唤道。
“我来了。”段凌霄微笑。
下一瞬，他动了！
龙枪横扫，混沌破妄之力贯穿长空！
苏无咎怒吼着打出数十道血符，形成屏障，却被一枪尽数洞穿！
“你找死！！”他疯狂催动秘术，全身骨骼噼啪作响，竟开始异化，皮肤转为青铜色，背后生出六翼虚影！
“第六重?青铜羽化身？！”医魇惊呼，“这是只有幽冥殿核心高层才能掌握的保命绝学！”
“没用的。”段凌霄冷冷道，“无论你变成什么，今天都得死。”
他双目骤然亮起，左眼熔岩奔腾，右眼寒冰咆哮，头顶隐隐浮现龙角虚影??竟是短暂激发了龙帝血脉的完全形态！
“混沌归元，万象俱灭??龙陨九霄?终式！！”
这一枪，凝聚了他全部生命力、神魂之力、混沌本源与复仇意志！
枪出刹那，天地失色！
苏无咎六翼尚未 fully 展开，便已被枪芒贯穿胸膛，整个人如纸片般撕裂，连同那枚终焉玉符一同化为飞灰！
祭坛崩塌，阴雾散尽，阳光第一次照进葬魂谷。
段凌霄落地，踉跄几步，单膝跪在苏清雪面前。
“对不起，来晚了。”他低声说。
苏清雪怔怔看着他满身伤痕，忽然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说你死了……说你被姬天昊杀了……”
“我没死。”段凌霄轻轻抱住她，“而且，我会让所有伤害过你的人，统统下地狱。”
远处，医魇清理完残敌，走来汇报：“少主，搜到了大量密信与地图，证实南宫家确实在暗中输送天才子弟至第三实验区。另外……还发现了一份‘名单’。”
“念。”段凌霄扶起苏清雪，目光冷峻。
“第一批目标：南宫嫣然、东方明月、上官婉儿……第二批：姬瑶、林霜儿、楚怜……共四十九人，均为圣级以上体质持有者。”
段凌霄眼神渐寒。
“这些人，都是我的妹妹、堂姐、好友……他们一个都没放过？”
“是。”医魇点头，“幽冥殿的目标，是集齐‘五十大圣体’，炼成‘归墟神躯’，重塑创世之初的生命模板。”
“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段凌霄站起身，望向南方。
“传我命令??姬家所有在外弟子即刻召回，封锁山门，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同时发布‘血诏令’：凡与幽冥殿有关联者，不论身份地位，一律诛杀，株连九族！”
“是！”医魇肃然领命。
段凌霄牵着苏清雪的手，踏上归途。
身后，葬魂谷烈焰冲天，焚烧着所有罪证与尸体。
风起云涌，乱世将临。
而这条从地狱归来的邪龙，已然张开了獠牙。
得罪我段凌霄者??
不止未婚妻全家要升天，
从此往后，整个世界的黑暗，都将被他亲手焚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