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饭店外边突然吵闹起来,有人一把推开了门。
乌泱泱,一瞬间冲进来三四十号人。
有人看见徐有才,赶紧凑上前问起来。
“有才,到底怎么回事?是有人要买咱们的厂子吗,咱们是不是有钱发工资了?”
徐有才憋了一肚子的气,又猜到苟主任要倒霉了。
他也没了顾忌,高声说道,“大伙儿听我说,确实有人要买咱们的木材厂,而且买主很诚心,问起咱们是不是欠工资的事了,也愿意尽快打款,解决咱们的困难,让咱们过个好年。”
所有人都高兴坏了,但徐有才又迎头泼了一盆冷水。
“可我带买主来找苟主任,苟主任说了,县里还没有研究出结果,让买主等一等。然后就带我们来吃面条,一碗八十八。
“只有吃了面条,付了钱,才能回县政府继续研究……”
吃面条?
所有人都是逊县住了大半辈子了,当然知道苟主任的德行。
于是,所有人都愤怒了。
“姓苟的,你简直缺德到家了1”
“厂子黄了,我们找你要了多少次工资,你都说没有钱。就等着厂子地皮卖了,给我们发钱。现在有人买厂子了,你还跑这里吃拿卡要!”
“你真的就是一条狗!你良心都被自己吃了!今天你敢拦着不卖厂子,我们就跟你拼了!”
“对,我们跟你对命!老子跟你拼了1”
大伙儿越说越激动,蜂拥上前把苟主任和他的小姨子围在了中间,推推搡搡。
不怪大伙儿着急,他们都是人到中年,没了工作。家里老人要看病,孩子要读书,活的天天都像油锅里煎饼一样。
大伙儿就等补发工资缓一口气呢,没想到,姓苟的居然掐着大伙儿脖子!
“打死他们这对儿不要脸的!***那点儿脏事,当谁不知道呢!”
“对,打死他们!姐夫小姨子,哼,穿一条裤子的狗东西!”
苟主任吓的厉害,小姨子也要疯了,她高声尖叫着骂起来。
“滚开,你们都滚开!我舅舅是省里的大官儿!你们这群泥腿子敢欺负我们,就等着蹲笆篱子去,把你们家里老的小的都饿死!”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迟疑了。
他们确实不怕被报复,但家里老人孩子不行啊。
胳膊拧不过大腿,到底以后还要在逊县活命呢。
小姨子得意坏了,嚣张的拿着钱在桌子上拍着。
“早这样不就得了,我姐夫也不是拿钱不办事,拿的钱也不是你们的钱,你们闹什么?
“我今天就跟你们说,什么厂子,哼!就是能卖,也不卖了!你们就等着一家子喝西北风吧!”
所有人都恨的咬牙,又没有别的办法。
徐有才下意识看向吴桂花。
吴桂花也没让她失望,缓缓站起身说道。
“我刚才拍到了他索贿受贿的证据,大家帮我把他们押送回县政府。如果县政府不能秉公办事,为我们和大伙儿主持公道也不怕,我还有别的办法。”
她拿出了一本证件,上边通红的大五星,就像定心丸,让所有人都激动了。
“走,走!把这个狗东西押回县政府!”
“对,赶紧,别让他们跑了!”
“面条也端着,给县政府那些人看看!”
但也有人害怕,小声劝说。
“他们刚才不是说,他们家舅舅在省里吗?”
“对啊,万一,万一人家舅舅给撑腰,咱们一群老百姓怎么斗得过当官的……”
徐良实在听不下去,冷声说道。
“省力当官的算什么!我姐是京都来的,省里那些人哪个见到她都要笑脸相迎!你们想要拿回工资,就听话。
“不想要工资,我们就不管了。毕竟县里这么多地方,我们也不是非买木材厂不可!”
徐有才急坏了,赶紧吆喝所有人。
“你们都想什么呢,烂泥扶不上墙!人家愿意帮忙,你们还打退堂鼓。我可跟你们说,谁这次不出力,卖了厂子就没有他的工资!”
这话可比什么都好使,所有人立刻打了鸡血一样,押着苟主任和小姨子就往外走。
法不责众,就算他们今天错怪了苟主任,他也不能把他们几十人都弄死。
但如果不是错怪,他们不但为民除害,还为自己争取到了活命的机会,拿回了该得的报酬!
一群人呼呼啦啦往县政府走,后边还跟着一辆吉普车,这架势可太让人惊奇了。
于是,路上不停有人在问。
“出了什么事?”
“对啊,这是怎么了?”
大伙儿当然也不会放过给自己造势的机会,见人就解释。
“我们木材厂黄了,欠了大伙儿不少工资。好不容易碰到有人要买厂子,结果这个姓苟的吃拿卡要,坑了人家四百多块!”
“对,对!就五碗白水煮面条,四百五十块!真是黑心烂肝的玩意儿!”
“我们就说,为啥一年多,厂子都卖不出去。肯定就是被他这么坑跑了!”
“我们家里老人孩子都等着用钱,他这个当官的,倒是一点儿不着急!”
大伙儿越说越生气,还要抬脚踹苟主任几脚。
但话是这么说,也只有离得近的人听清楚了。其余看热闹的离得远,眼见一男一女被押着游街,就以为是什么不正当关系。
国人最喜欢就是凑热闹,更何况这样带着颜色的。
于是,队伍到了县政府门口,已经汇集了足足二百多人!
县政府看守大门的老头儿吓坏了,赶紧进去报信儿。
很快,吃完饭正午休的县长、副县长等等都跌跌撞撞跑了出来。
“发生了什么事?”
“是啊,这可不是运动时期,怎么还游街!”
苟主任好像找到了家长的淘气孩子,扯着嗓子就开始嚷嚷。
“县长,你要给我做主啊!他们来找我处理事情,我看中午了,就带他们去吃了一碗面条。结果他们揪着我就骂,一路把我押过来。
“我要求通知公安,把这些破坏社会安定的家伙都抓起来。”
县长听说面条俩字,也是头疼。
他当然知道苟主任的那点儿小动作,但苟家上边有人,而且也没人到县政府来举报,所以,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没想到,今天就闹了起来。
他看向刚刚下车的吴桂花和徐良等人,皱着眉头问道。
“这几位同志,你们找苟主任是要处理什么事?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