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洛彬不答反问：“关译心才从调查部安安全全的回来，就在中央大学内部突然失踪了，我怀疑有人试图通过她来刺探调查部的情报，我也很担心关译心她本人的安危，现在当务之急当然是要先找到人，这不应该吗？”

    SAD-4号实话实说：“你这样搞，接下来之后，小美女肯定会成为众矢之的的。”

    不等冯洛彬做出反应，SAD-4号自己便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你说得对，中央大学内部现在这么乱，的确要先找到人，才能确保对方的安危。”

    对于自己一直无法插手进来的中央大学内部，SAD-4号的确也是有些好奇的。

    这会儿就算它已经临时拿到了EDU-7号分出来的权限，但是毫无疑问，这份权限本身也是不完整的。

    虽然小怪物关一一那边越来越烦躁焦虑的动静让SAD-4号忍不住的侧目，不过，对于中央大学这边的安排，SAD-4号和冯洛彬几乎是一拍即合。

    “走走走！快快快！”SAD-4号几乎是忙不迭的催促着冯洛彬赶紧走到位置，“趁着‘曙光科技’公司的那位部长级负责人还在和咱们调查部的几位清理者纠缠，现在就是你偷偷溜过去的最佳时机！”

    冯洛彬：“……”

    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不得不说，这话从SAD-4号嘴里说出来，就总觉得不太对劲似的。

    而随着冯洛彬这边的位置正朝着大学生活动中心那边移动，EDU-7号显然也已经觉察到了什么。

    “你们要做什么！？”那个超级人工智能立刻向SAD-4号发消息追问道，它的每一个字符里，似乎都透出了难以置信的情绪。

    SAD-4号回答得言简意赅：“救人。”

    EDU-7号没有立刻做出回应。

    按理说，调查部的人去救人，是非常符合程序的。

    至于能不能救出来，那是另外一码事。

    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前进的方向……

    在停顿了几秒钟之后，EDU-7号再度向SAD-4号发消息道：“学生活动中心那边的危机已经解除，‘曙光科技’公司提供的安保部门工作人员已经将那只怪物妥善的处理并进行了销毁。”

    SAD-4号颇为敷衍的回应道：“那听起来可真是好极了！还好有公司的安保部门一起帮忙，本来冯洛彬那边还一直担心，调查部这次过来的人手不够用。”

    EDU-7号：“……”

    你和冯洛彬刚刚看着“曙光科技”那位安保部门的部长级负责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

    事实上，随着调查部清理者的到来、以及“曙光科技”公司内部安保部门的工作人员逐一就位，这场发生在中央大学内部的危机，局势的确已经得到了有效的遏制。

    只不过，在这些全副武装的武力人员到来之前，刚巧就出现在事故现场的那些学生，在近距离被突如其来的怪物攻击的情况下，已经有数人罹难、甚至是尸骨无存。

    而这，却并非是最严重的后果。

    比起已经造成的那些场面混乱、惨不忍睹的血腥和伤亡，被太多的学生目睹事故现场、引发了学生突然爆发“畸变”的“污染”，以及仍旧潜藏在那些目前看似正常的学生身上的“污染”，才是最危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原地爆发的重型炸弹……

    SAD-4号这边还在和EDU-7号扯东扯西，却对冯洛彬接下来的打算只字不提。

    直到冯洛彬和调查部的一众人已经走到了学生活动中心那栋楼前，已经盯了他们一路的EDU-7号终于忍不住又给SAD-4号发了一条消息：“？？？”

    刚好，冯洛彬没有直接带着人闯进去，而是站在距离那栋楼还有一小段距离的位置上，便突然停下了脚步。

    冯洛彬站在那里，他的视线从旁边的一棵树上扫过，然后，轻飘飘的瞥了眼地面上散乱的断裂的枝叶、一直朝着学生活动中心入口处的透明玻璃门方向逡巡。

    冯洛彬没说话，跟在他身边的那些清理者也都没有什么反应。

    SAD-4号依旧在敷衍：“我们得先检查一下现场。”

    EDU-7号只是盯着，但已经完全不回应SAD-4号发出的任何消息了，任由SAD-4号自己在那刷屏各种信息。

    SAD-4号连续发了好几个表示无语的省略号，然后继续抓着EDU-7号不放，不停地念叨道：“……你这样不声不响、一声不吭的就开始拒绝交流，会让人感觉很不安的。”

    EDU-7号真是受够了SAD-4号多余的废话！

    只是这会儿它还在盯着冯洛彬不放，一时间也有些拿不准冯洛彬和SAD-4号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场面便暂时也陷入了僵局。

    冯洛彬则是仔细打量着怪物肆虐留下的些许痕迹，微微皱了皱眉。

    比起别处的鲜血淋漓，学生活动中心这里虽然还有怪物留下的痕迹，但是，整体状态，基本已经可以说是风平浪静了。

    怪物的行踪不见。

    地面上也没有学生遇害留下大量鲜血的痕迹，同时也没有用清水去大量冲刷的动静……

    换言之，这里的事故现场，虽然是已经被收拾过的，但是，在被人收拾干净之前，这里应该也没有出现什么流血事故……

    “也行，挺好的，”冯洛彬自言自语般的说道：“能少死点人，总是好事。”

    SAD-4号刚刚到了现场，扫描完周遭的场景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毕竟过来之前，这边的监控录像被人动了，SAD-4号愣是没能看到。

    反倒是EDU-7号，听到冯洛彬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之后，一时间还有些微微的迟疑。

    “冯洛彬他在说什么？”EDU-7号和SAD-4号问道。

    SAD-4号懒洋洋的解释：“地面没有大面积的明显血迹，说明你们学校这边没怎么死人，好事啊！”

    学生会里那群人，差不多算是多多少少都有点公司的背景，这群家伙确实比一般人更命硬一点，啧。

    SAD-4号一边继续对EDU-7号敷衍了事一边还有些感慨的想着。

    EDU-7号找不出SAD-4号刚刚的说法有任何问题。

    但是，它的CPU里，预警系统却也一直都在提醒它，让它忍不住的对SAD-4号的任何说法都心怀戒备。

    只不过，就在短短的一分钟时间之后，EDU-7号就完全不需要再焦虑这个问题了。

    因为通过附近的高清监控摄像头，它无比愕然的看到，冯洛彬招呼都不打一声、也没有任何言语之间的交谈，跟随冯洛彬一起过来的那几个清理者，已经有人直接举起武器，朝着学生活动中心门口的钢化玻璃门动手了。

    EDU-7号几乎是失声惊呼道：“你们要干什么！？”

    而随着调查部的强行行动，EDU-7号已经第一时间打开了中央大学内部的警报系统。

    与此同时从EDU-7号这边稍微共享了部分管理权限的SAD-4号，则是正忙着拦截EDU-7号发出去的信息。

    “你到底在激动什么啊？”SAD-4号一边忙活一边还不忘继续和EDU-7号胡搅蛮缠：“你都没有这边监控录像，说明有人在搞你，你得弄清楚是谁在针对你啊！”

    EDU-7号几乎是立刻便冲着SAD-4号一顿破口大骂：“就是你在搞我！”

    SAD-4号丝毫不甘示弱：“胡说！”

    作为不同系统的两个超级人工智能，它们俩倒是默契的倒是没有互相倒垃圾信息流进行攻击——因为物理设备的强度都差不多，CPU的运算量也都是明摆着成本的的数据。

    短时间内极速拉升运算速率，除了功率上升、耗电量大幅度增加、散热需求也大幅度增加之外，对于它们两个超级人工智能想要做的事情，反而没有太大的影响。

    毕竟，到了SAD-4号和EDU-7号这个级别的超级人工智能，别说是正常情况下了，就算是极少数极端情况下，它们也不会轻易的和对方数据对冲。

    赢了输了的结果都是要么短路要么死机，只有两败俱伤是无法避免的定局。

    比起超级人工智能之间毫无意义的数据冲突，还不如把音响、扩音器一类的播放设备声音调到最高，然后直接指名道姓的抓着对方骂街来得效率。

    ——当然了，击败对方的最有效终极大招其实是机房断电。

    但是这得联邦政府的高层工作人员亲自去。

    而在这一时刻，不管是EDU-7号，还是SAD-4号，却都不约而同的没有提起那种可能。

    EDU-7号：“调查部疯了吗，你们竟然在中央大学硬闯！”

    SAD-4号随口糊弄道：“没发疯，没发疯，都按规定打报告了！你放心！”

    EDU-7号才不信它，脱口而出道：“你放屁！！！”

    EDU-7号这会儿才明白过来了。

    SAD-4号在刚刚一直和自己说垃圾话的过程中，估计也没少和冯洛彬、以及另外几个清理者那边同步消息。

    他们肯定是私下里在调查表的加密频道中都商量好了。

    从一开始，他们来这边就是为了硬闯的！

    SAD-4号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困窘，反而开始对着EDU-7号指指点点：“你骂我，你好不文明哦。”

    而面对EDU-7号不敢置信的疯狂问号，SAD-4号的回答则是越来越应付了事了。

    EDU-7号锲而不舍的追问：“冯洛彬是不是一早就计划好了！？”

    SAD-4号打了个哈哈，“这哪能告诉你啊，调查部出外勤的事，都是机密，亲，少管哈！”

    EDU-7号已经打算开始撤回之前分享给SAD-4号的中央大学内部的权限了。

    “我就不该相信你！”大多数时候都只有平淡冷漠机械反应的EDU-7号几乎是在咬牙切齿。

    SAD-4号十分配合的“嗷”了一嗓子：“违反规定了亲！这都死人了，‘污染’事故还在升级，调查部为了控制局势有各种执行上的优先权！你理解一下我！而且我们不会乱闯的，我在你的系统里也打报告了！”

    两个超级人工智能互发消息的速度超快。

    而在它们俩互相“沟通”的时候，调查部的清理者那边，则是已经动完手了。

    EDU-7号的声音里甚至带着点悲愤的怨怼，“你们是没硬闯……他妈的你们直接把学生活动中心的钢化玻璃门整个给卸下来了！”

    SAD-4号也在叫：“急事从权，急事从权，理解一下！”

    冯洛彬的视线落在那扇刚刚被拆卸下来的钢化玻璃门上面——这里还带着明显的撞击痕迹。

    之前活跃在学生活动中心这里、然后监控被破坏、无辜失踪的那只怪物，就在不久前，才在这扇门上撞击过。

    结合着关译心给SAD-4号发消息的事情，冯洛彬差不多可以推测出大概的时间节点。

    只不过，看这扇门还算稳固的状态，之前那只怪物，应该是没能闯进去……

    不过，怪物离奇失踪之后的下落，可就不好说了……

    冯洛彬站在已经没有门的门口，冰冷而锐利的视线则是直勾勾的盯着学生活动中心看似一切如常的楼内环境。

    就算是怪物，不管是血肉烂泥、还是完整的尸块，总得有个着落吧？

    会是这里面的人，做了什么吗？

    冯洛彬的手指在钢化玻璃门的撞击痕迹处微微点了两下，旁边一个清理者会意，已经开始进行切割和收集取样了。

    旋即，冯洛彬径直朝着房间里面走去。

    “走，进去看看，找找关译心的下落。”冯洛彬的声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沉静，带有一种冰冷的、不容反驳的强势。

    隶属于调查部的那些清理者们，自然是毫无异议的依言行事。

    反而是EDU-7号，闻言不由得微微一怔。

    “关译心？你们来找关译心？”EDU-7号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荒谬。

    它暂时停下了把SAD-4号踢出权限的动作——毕竟踢完了SAD-4号肯定还会按拿着调查部的紧急权限不停的烦它。

    在EDU-7号这里，关译心就是一个贫民区出身普普通通的学生。

    她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大概就是之前SAD-4号专门点名要她出去，还特意给关译心申请了一次进出学校的通行证。

    可是，EDU-7号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冯洛彬和SAD-4号这会儿没有在中央大学内部骤然爆发剧烈“污染”这件事上纠缠，反而又在找关译心的下落？

    而且，关译心刚巧就在失去了监控录像的学生活动中心这边？

    EDU-7号在短暂思索后，直接向SAD-4号询问道：“你们是不是还知道些别的线索？我看得出来，你们就是冲着这里来的。”

    SAD-4号故作高深：“机密。”

    下一秒，SAD-4号忙不迭的继续说道：“嘶，等等，你别又突然要断权限，重新连接很麻烦的，走走走，我给你也共享一个调查部的视野，怎么样？”

    EDU-7号继续打字发消息：“我没有你那么强的好奇心。”

    话虽如此，对于SAD-4号直接共享过来的一个视野，EDU-7号却并未拒绝。

    冯洛彬进入学生活动中心这栋楼的内部之后，脚步还稍微顿了顿，然后，他才按照SAD-4号提供的、关译心失去联系前最后的定位点的方向下找了过去。

    再然后，SAD-4号和EDU-7号几乎是同时发出了示警。

    EDU-7号：“等一下！”

    SAD-4号直接说出了重点：“这里的通讯信号有问题！我们在进楼几步，信号衰减的幅度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值。”

    冯洛彬微微一怔。

    他还没走到关译心失联的那个点位上。

    而且，在中央大学的内部，竟然还会有地方没有覆盖通讯信号？

    以中央大学的整体基建水平来讨论，冯洛彬只能确认为，是这里开启了信号屏蔽器、干扰器一类的工具。

    EDU-7号：“这里已经被研究院内部的网络覆盖了，研究院那边有留信息，他们在进行试验，没有通行证禁止进入。”

    冯洛彬对此不置可否。

    SAD-4号就干脆直白多了，直接冲着EDU-7号说道：“亲，给我们开个通行证呗？”

    EDU-7号：“……我没有权限。我只是教育系统的超级人工智能，但是，中央大学内部，研究院的归属，主要是公司的。”

    SAD-4号叹气，“好吧，好歹我们有调查部的搜查证。”

    EDU-7号立刻道：“你还说你们不是早有预谋！？”

    SAD-4号：“我刚写的！来，搭档，签个字。”

    冯洛彬：“……”他木着一张冷脸，还真就立刻在自己的光脑上把SAD-4号走程序的搜查证申请给通过了。

    通过SAD-4号分享过来的屏幕看到了清晰全过程的EDU-7号：“……”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型的飞行运输器，突然从外面飞了过来。

    EDU-7号通过：“这也是你们临时通过的搜查证吗？”

    SAD-4号：“说什么呢，这是通讯信号中继器，出于礼貌，我又不好直接去闯中央大学那什么研究院的网络权限。”

    所以，面对这栋楼里面网络信号缺失的问题，SAD-4号直接弄了个小型的信号共享工具过来。

    研究院可以自由的屏蔽他们中央大学内部的通讯信号。

    而SAD-4号打算架设一个临时的设备，友情支援一下目前还处于失联状态的关译心。

    当信号中继器飞行到位之后，SAD-4号还不忘记又给关译心发了条消息：“嗨小美女，你现在在哪里！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也过来啦！”

    略微等了片刻之后，SAD-4号有些遗憾的告诉冯洛彬道：“她还是没有回复我。”

    冯洛彬则是等SAD-4号都忙完一圈架设它需要的电子设备之后，才微微点了点头，“嗯，人应该在地下。”

    在一个通讯信号完全被屏蔽掉的地方。

    hai